“是你出神太甚,”他说话间挨着她在她身侧坐下,“你一定是在想我对不对?不要总是这么想我,我今儿打了半日的喷嚏。”
楚明昭往后撤了撤身子,哼道:“你是不是病了?不要传给我。”
“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裴玑特意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一桩事的。”他说着话就顺手往楚明昭脑袋上一摸,“我跟你讲啊,父皇终于给咱们儿子取好名儿了。我还担心你回头第二个都怀上了,父皇那头还没取好名。”
“这都四个多月了,我还以为陛下把这事忘了……等一下,”楚明昭一把抓住他的手,“让我猜猜……是金字边儿?”
“是火字边儿,”裴玑垂眸看向她,“是 字。”说话间便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个字,又解释道,“火者,天火,金乌也;羲者,东南也,春夏也。 者,赫曦日光。赫曦者,炎暑炽盛是也。”
楚明昭忍不住道:“合着这名字从头到尾都是火啊。”
“这才好啊,何止是火,还很亮,日光能不亮?”
楚明昭觉得她的名字就已经很亮了,昭原本就是明亮的意思了,偏她名里还带个“明”,俩字连一起,简直亮瞎眼。她爹娘对她的喜爱从名字里便可见一斑。
然而她儿子的名字似乎比她的还亮,又火又亮。
楚明昭想说这个字选得是否有些生僻,但转念一想,又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皇子皇孙的名字大多生僻,尤其是皇太子、皇太孙这些皇位继承人的名字,因为涉及到一个避讳的问题。皇帝的名字需要加意避讳,若是都取的常用字,那避讳起来会相当不方便,而且累朝积攒下来,会把常用字占尽,日常属文修书都是问题。因而大周立国以来,给皇子皇孙们拟的名字几乎都是生僻字。
楚明昭思及此便不免想到她公爹仍旧不肯松口答应册立她为太子妃的事。她轻叹一息,都道李广难封,她觉得她比李广还难封。过年那会儿,姚若 瞧见她时,面上都难掩蔑视之色,似乎是在嘲讽她生了儿子也还没当上太子妃。
“我听闻,外祖父近来在为你姚表妹寻觅夫婿?”楚明昭挑眉,“姚姑娘不想嫁你了?”
“她想嫁不想嫁都不关我的事,”裴玑揽着她的腰将她拉起来,“走,回去,这会儿哥儿该醒了。不过昭昭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楚明昭笑道:“我是忽然觉得,姚若 跟范循似乎还挺般配的。可惜那个心狠手辣的周妙静不在这里,否则怕是跟范循更登对。”
裴玑低笑出声:“这主意好,等我去跟外祖父提一提。”
裴弈这三四个月以来眼见着讨贼之事没什么大的进展,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早朝散后,他批了会儿奏章,心烦意乱地坐不住,起身去了文华殿。
他到时,裴玑正与众位讲官商讨论道经邦之略。裴弈旁听片时,问起克敌之策,众人虽献策不少,但并没什么让裴弈眼前一亮的好策略。裴弈不禁感慨文臣就是文臣,治国都有一套,说起打仗就都是外行了。
他单独留下了魏文伦,让其余臣子姑且退下。魏文伦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裴玑方才一直没发话,裴弈知道他是肚子里有货却不肯说,眼下便转回头问他有什么主意。裴玑只是垂头道:“儿子愚钝,想不出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子。不过父亲若是立明昭做太子妃,儿子说不得一高兴就想出来了。”
裴弈面色阴沉。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
裴玑叹道:“父亲知道楚圭为何没有火烧皇宫么?”
裴弈怔了一下,蹙眉道:“我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那阿玑说是为何?”
“楚圭这是一种示威,”裴玑不紧不慢地道,“他在以这种方式告诉父亲,他一定会重返皇宫,再度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无需烧掉。相反,火烧皇宫恰恰是一种穷途末路的表现,那是弱者最后的反抗,而楚圭认为自己还没有完全输掉,他定是立誓要杀回来的。所以,父亲认为有这等决心的楚圭,是好对付的么?”
裴弈沉容盯着这个儿子。阿玑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十分透彻,并且绝对有手段去铲除楚圭那一窝反贼,但他就是不肯出手。裴弈明白儿子想要什么,但他不甘心遂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