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间见他一脸松快,打趣道:“你方才对姑母与表妹那么凶作甚,人家也是好心好意来看你。”
“我但凡给她们个好脸色,她们就能以为我是给了希望你信不信,”裴玑往背后迎枕上靠了靠,“为免后患,还是要趁早绝了她们的念想。”
楚明昭低头看着他包着她的手帮她暖着,心底忽地涌起一股暖流。诚如他所言,自两人成亲以来,他一直一心一意待她,从未干过什么拾翠寻香的风流事,沾上来的桃花他也都是主动撇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好的,又对她宠护至极。楚明昭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楚明昭缓缓吐息,伸手搂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却见他侧过身子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摇了摇他的手臂,笑道:“我猜是薛姑娘在念叨你呢。”
裴玑轻嗤一声:“怎会独独一个薛姑娘,念叨我的姑娘多了去了。”他见她绷起脸,笑着在她脸颊上拍了拍,“但她们念叨我没有用,我又不喜欢她们。”
楚明昭笑眼弯弯,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清平郡主从存心殿出来后便一直阴着脸。贺珍踟蹰了一下,小声道:“母亲方才也瞧见了,表哥对我无意……要不还是算了吧。”
清平郡主瞪她一眼:“没出息!”对上女儿的脸,她心里便越发窝火。她觉得她的女儿是千好万好怎么看都好的,除却容貌,哪里不及那世子妃的?偏她侄儿是个肤浅的。
她身为亲王嫡长女,自小就是被捧着的,嫁到夫家也是被供着,生的女儿也是无人不夸的,纵然一直没生出儿子来,但凭着王府这座靠山,贺家上下没人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如今她回广宁,放眼整个封地,能在身份上与她一较高下的女眷恐怕也唯有姚氏了。
但她偏在自己侄儿这里碰了钉子,而且还是因为一个逆首亲眷。她想想就觉得荒谬,楚家造了反,难道转来转去,到头来还能当上皇亲作威作福不成?楚圭把楚明昭塞过来明显不安好心,但世子偏偏执迷不悟,她觉得她这侄儿简直疯了。
贺珍见母亲面上阴能滴水,在旁劝了几句,结果被母亲剜了一眼。
清平郡主望了一眼身后的存心殿,气忿忿道:“走着瞧,我就不信王爷能由着他胡来。”
薛含玉听闻裴玑病了,本想跟着郭氏母子前去探望,但转念想想,她现在不好再表露得太明显,否则只会让她的境遇更加艰难。所以连提都没提这一茬。
她立在廊庑间遥望远处一重重雄峻殿宇,半晌,嘴角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她倒要看看楚明昭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晚夕,膳房那边熬好药,楚明昭亲自端到裴玑跟前,舀起一勺仔细吹凉了才小心地递到他嘴边,慢慢喂到他嘴里。她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到他嘴角沾了药汁,便及时拿帕子帮他擦掉。
她从前没有这样喂过别人,动作生疏又小心,但却十分审慎。
裴玑看她一脸认真地喂他喝药,禁不住笑了出来:“为何一定要喂我?我自己也能喝的。”
楚明昭默了默,凝眸看他:“我想好好照顾你,多为你做些事。”
裴玑微微一愣,跟着莞尔笑道:“好,昭昭有心了。”他喝罢一口药,咧咧嘴,
“苦。”
楚明昭即刻从一旁碟子里拈起一颗金丝蜜枣往他嘴里塞。裴玑本要躲开蜜枣转而去亲她嘴唇,但又怕把病过给她,只好张口接了枣。
等到喂完了药,楚明昭安置他躺下,正要折身出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说什么都要让她躺在他身边陪着。楚明昭望了望外间天色,为难道:“天儿还早呢,何况我还没盥洗,待会儿躺下就不想起了。”
裴玑突然按了按额头:“哎,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楚明昭瞧着他那夸张的神情,一时哭笑不得,思量一番,只好点头应下。正欲宽衣解带,就听丫头传报说何长史求见。楚明昭回头笑道:“看来很不巧。那我先去盥洗去了,夫君跟何长史好好说话。”言讫,帮他掖好被子,见他一脸怏怏,又含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转身出殿。
何随一进来,就看到世子砸过来一个白眼。他深觉冤枉,询问世子缘由,世子也只是哼了声。何随笑道:“臣可是听闻,您这回染恙,世子妃照料得十分经心,世子是不是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说着话倒是忽然顿悟,他不会是搅了世子什么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