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赢素看到的是一张别人的脸,与记忆中那个风姿绰约的父皇完全不同。

韩其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了,恍惚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慢慢的冷却。

“他的女儿也是这般的不同……”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而听了儿子的话他竟没有半点要责备的意思:“父皇当年就是没有听他的话,最后才落得如此……”

一口鲜血从口鼻中狂喷出来,他知道大限终至。而此刻他想心里依旧都是那个人……

韩其,韩谦之。

那个在脏的不能再脏的俗世间依旧能过的从容淡雅的男子,永远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凭什么他能身心清净?而作为帝王他却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去迎合明家的女儿!

凭什么他可以那么淡然地面对同僚面对百姓,而他却要看着明成,看着东夷,看着整个赢氏皇族的脸色行事?

韩其是活在先帝眼前的一股清流,是最美好的存在,而先帝早就被世俗洗刷得污秽不堪,他向往着清流,想得到那股清流,然而清流是容不得污秽沾染的,所以,也是他亲手葬送了他!

“来人!”看着父亲那么难过地瞪大了眼睛,食指如钩掐着脖子用力的大口喘气,而鲜血泉涌般从他的口鼻中冒了出来,赢素终是走了过去……

“素……别走……”韩其的手在身前挥舞着想拉住身前的影子。

他怕!

他知道谦之一定不会在地下等着他!

他怕这样孤独地死去之后又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孤独着!

“素……别让父皇一个人……”

“陪陪父皇……”

“素……”

挥舞的手臂终于安静了下来,赢素握住了他的手。

父子两人的手是同样的冰冷。

房门打开,韩阳春冲了进来,而楼夫人只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倾听着。

“娘?”岳西试探着问道:“他这是?”

“我爹的手艺不精,‘朽木生春’这样的医术用起来也是要看病患是否契合的,否则排异起来病患生不如死。”楼夫人淡淡地说道:“他现在是心脉尽断,死期到了偷龙转凤朕想出家。”

韩其瞪大了眼睛,眼前却是无边无极的黑暗,是他永远也走不出的茫然……

“谦之……是你太过美好……”回手抚上自己的面颊,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来生……若是在遇到……你一定要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