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各宫主子每个月都有的银子,老奴也是年年和宫里讨要。也求了山下衙门的县令大人帮咱们上了折子。可……”

“这个我是知道的。”岳西稍稍想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是如此的。“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行宫里的物件卖就卖了吧。我并未有埋怨之意。这么多张嘴,谁来管这个家也是为难。”

高文听了她的话,竟觉得心中一热。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么通情达理的话还能从坐在那里的女子口中说出。一时之间喉中哽咽,心绪有些激动。

“我记得,初来的时候,行宫里甭管真的假的,还有十一个主子,现在可好五年死了五个,一年一个的,倒是好记!”岳西慢悠悠地说话,说着说着,心里起了火。五年死了可不止五个女子,那个苦逼皇后韩月夕,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现在也是躺在棺材里在地底下等着腐烂呢!

妈蛋的!老皇帝和小皇帝都是畜生!拿女人不当人啊……

把这些活生生的,身上打了他们父子烙印的女人留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永无出头之日的生活已经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五个年轻女子的性命!

这他娘的到底和谁说理去?!

行宫与帝都百多里之遥的距离,是她们这些活死人永远也不能跨越的。徒然地顶着皇后,太嫔地头衔,过的却是野狗不如的日子。

岳西放在案几上的左手渐渐攥成了拳,薄薄地一层皮下,青筋跳起一根根暴露着。

主子身上突然发出的这股狠戾之气,周遭的人马上就感觉到了。骇得霞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就怕下一刻,那个发疯的皇后娘娘又回来了……

“以后这个家,我来当。”调整了下情绪,岳西才平静的开了口。

“现在行宫里活着的十二个人都在这里了。再加上你们……”岳西望向楚应知等人:“我郑重地问一句:有没有要走的?若是想离开这里,现在就说出来。”

叫花子们集体摇了头,一概表示铁定跟着岳西混。

而行宫里几个人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两个太嫔娘娘猛地抬头,对望着,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四周,终是没敢吱声。

岳西暗一思忖就明白了,韩月夕过去的不良记录太多,就算她现在坦诚的在和大家商讨以后个人的出路问题,这里依然没有人信她。

身为皇帝的女人,哪怕是一辈子连皇帝的面都未见过,她们也要顶着这个身份为他守这个活寡,虚耗着自己的青春,谁敢明目张胆的说走,说离开?

“是我问的多余了。”岳西慢慢地放开了紧蹙的眉头,用平和的口吻继续说道:“最近几天的饭食,我来想办法。大家就不用担心了。”

这回膳房里所有的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她,实在不能想象这个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就知道生事的皇后娘娘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了这么多人几天的粮食问题。

怀里还揣着从郑宝才身上敲出的银票,岳西胸有成竹,故作高深地不再说这个话题。

她只对着高公公说道:“先把大殿里给我弄得牌位香炉给扔喽!老子看着膈应!”

“奴婢一会儿就收拾了!”人活着,却莫名的受了香火,名字上还了牌位,搁谁都得膈应,霞染赶紧开口应道。

“那,趁着大伙现在肚子里有食儿,再出把子力气,帮我把寝宫里的床搬下来吧。”

岳西说完起身就往膳房的门口走去:“锦娘,你身子骨柔弱,就留在膳房里把这些碗筷洗了,喜来,给陪着锦姑姑,这里暖和。”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连串的命令已经吩咐了下去,大家听见她话语中对锦太嫔称呼的变化,又都有些发愣。

“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这里再没有什么皇后娘娘和太嫔娘娘了!”穿着单薄衣衫的岳西大声撂下一句后,伸手就把厚重的木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