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岳西仰着脑袋默默地盯着大殿门口挂着的这块字迹毓秀的匾额冷笑了几声:“静中圆?你还想自己能够在安静的等待中得到圆满么?你的丈夫遗弃了你已经五年了……他还记得有你这个人么……如今你都死了,这一世啊,你是永远得不到圆满了。”
“娘娘。”云画打开了已经关闭了几日的寝宫的殿门,站在门口躬身等着岳西先走。
寝宫里的陈设还保持着韩月夕离开前的样子,这点岳西从她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里已经感觉到了。
只是她才往这屋里一站,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起来,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先给喜来找个帽子啥的戴上,我的衣裙不是都烧了么,我就先披着这床被子吧。”岳西开口说道。
“那奴婢去旁边找找……”站在门口的云画说着就要往自己的住处跑。
“衣柜里难道什么都没有剩下?”岳西说着已经走到雕饰着喜鹊登枝纹饰的衣柜前伸手拉着门上的铜把手将门打开了。
高大宽敞的柜子里空空如也,记忆里,每次打开就柜门就能看见的耀眼的红色也未出现在眼睛里。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两滴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岳西喃喃自语道:“我的龙凤喜帕你们也给烧了……”
“娘娘,奴婢实在是没有想到您只是暂时昏睡了,还能再醒过来。那喜帕是您大婚后留下的唯一念想了,怎么想着您也会带上路的,因此烧头七的时候,第一件焚烧的物件就是它了!”云画的一只脚还在殿外,听见岳西的喃喃自语便跟着一起落了泪。
她进门就跪倒在地,用力地在地上磕着头,五年的光阴,她和霞染一直陪在姑娘的身边,眼看着她从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少女,再到她一天天地变得冷漠,甚至看着她在如花的年纪里渐渐的活得了无生趣,直到她熬得灯枯油尽……
没有昏迷的时候她说过:“若是今生这样的结局,是对我往昔所造的恶业的惩罚,那,我知道悔了……诸佛菩萨啊,下一世,就是让我变成一块毫无知觉的顽石,一株生在尘埃中的小草,我也再不要做人……不要遇到他……”
韩月夕的记忆以及各种痛苦的思绪犹如潮水一样的使劲在岳西的脑袋里翻涌着冲撞着,像要被点燃引信的炸药,若不控制,随时都会使人疯狂!并且让她灵魂上带着伤的心脏又痛得缩在了一起。
她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滑落到地上……
她死的不甘心。
五年苦苦相守的等待,带着执着的戾气,如锋利地匕首一下一下的刺着她,让她委屈,让她心疼……
这感觉,太痛苦了……
“够了吧?”岳西的两只手都抓在自己的左胸上,身上围着的棉被已经滑落在地,她顾不得这些,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制止那个死鬼对这个身体的伤害,否则,她都不能保证这幅残破的躯体是不是能长久的活下去。
“娘娘!”跪在岳西身后的云画立时止了磕头的动作,她以为主子是在呵斥自己,而韩月夕也确实经常用这种歇斯底里的口吻对她和霞染大呼小叫的。
“我是在说我自己。”岳西被韩月夕的痛苦折磨的几近疯狂,此时她总算是感同身受了,她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记忆里为什么满满地都是恨意。
“过去的日子,活得难么痛苦,让所有的人都不开心,是你想要的么?”岳西告诫自己,必须要从这种抑郁的消极的情绪里解脱出来,所以她讲道理给那个已经死去的韩月夕。
“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月夕,死了一次你怎么还这样执迷不悔呢?”
“你看,行宫里多冷啊,冷得秋天都能滴水成冰,冷得人的鲜血都快凝结……就是如此冷的地方,可这山,看起来还那么的漂亮,你住了五年,可曾好好的看过一眼山上的风光呢?”
岳西按着胸口,一个人对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喃喃自语:“消停点儿吧,在你死去的那一刻,有些事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