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气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糯米团子长舒一口气,端端正正行过礼,一脚跨出门槛,迫不及待往花园里奔。
贺鸣自始至终不曾抬头,眼角余光却将适才洛云放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分明。呵,什么表弟,什么心腹,洛云放心里最信得过的人除了洛云澜就只有一个钟越。
将紧握成拳的右手小心放到背后,贺鸣慢慢抬起脸,仍是那般和蔼亲切的温润样貌:“是。表兄也要注意尽早歇息。”
过些天,有人在督军府门前放了两筐西瓜。只只瓜皮滴翠如翡,连着瓜蒂的秧蔓断口还透着新鲜的绿。连不懂行的路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天明时分刚从地里摘下,赶着太阳未升起就紧赶慢赶送来的。
筐里还附名帖一张,一不写身世家宅,二不报姓甚名谁,只龙飞凤舞一个“燕”字,笔法苍劲,气态万千,倘或拓下来绣到战旗上,隔开十里外都能闻见这一股四溢的蛮横狂霸。
屏州瓜娇嫩,成年男子下手稍用劲就能将瓜皮摁碎。两筐西瓜被小心再小心从门外抬进来,迈一个门槛的功夫,喊着“轻点放”的,嚷着“慢点抬”的,咋呼着“仔细别碎了”的,喧喧嚷嚷,嘈嘈杂杂,不说督军府的后院,甩开三条街外都嚷得人尽皆知——啸然寨燕大当家给洛督军送了两筐大西瓜!
督军衙门里,穿一身枣红色官袍的洛云放垂眸看军报,连眼都没眨一下:“扔出去。”
贺鸣是个软心肠,皱着眉头思来想去,纠结了大半天,叮嘱手下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委婉些吧。”
于是督军府在门前开了善堂,旁人家舍粥,他家舍西瓜。落雁城里消息传得比风快,小半天功夫,人山人海都来看新鲜。
人来疯的洛云澜领着几个学堂的同学,转着圈在自家门前排了三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