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沙哑的公鸭嗓,非要一个劲往细高处挤,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大肥鸭。老鸨浓烈的香粉味下,温雅臣胸中一阵阵翻江倒海。
清冷的夜风吹散些许酒气,透过花娘浓妆艳饰的精致面容和小楼中炫目的朦胧灯影,温雅臣不经意抬头,依稀看到天边挂着的星子。孤零零的一颗,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光芒黯淡而孤寂,好似一阵风就能吹下来。于是情不自禁伸出手,迷迷瞪瞪地,却只抓住了同伴的衣角。
“既然要走,那这赏钱……哦呵呵呵呵,温少就是温少!呵呵呵呵呵呵……”听说这位张嬷嬷当年也曾是名震天下的花魁,芳名鼎盛时,一曲清歌无人能及。那年月的恩客里一定有不少是聋的。
同行的公子哥儿们吵吵嚷嚷,要再找个喝酒的地方:“走,去飞天赌坊找银月夫人……”
今夜说好是温雅臣做东,喝得满脸酒气的败家子们纷纷叫好,扯着衣袖、拖着脚步,踉踉跄跄推着同样喝得东倒西歪的温少往外走。
狭窄的巷子曲折漫长,高墙沾上了夜露,湿滑冰凉。脚下的石板路不知被谁铺了厚厚一层棉花,绵软得几乎拔不起脚。温雅臣听得依翠楼里的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远,高楼之上,歌姬们清亮悠扬的歌声也渐渐变得听不清了: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再后来,温雅臣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