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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让他心里暗暗惊讶,但是目前他还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惊恐,仿佛马上就要没命了一样,他在纳闷地思考自己是谁。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纳闷表现出来,而是谨慎地保持了面无表情脸,那一句“我是谁”之后,他也没再开口了。

此时所有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又恢复静悄悄的模样。

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带着微光,愣愣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是起码精神好了点,能够让他保持清醒,并且可以思考。

当然,鉴于他此刻满心满脑的茫然和空白,他所能思考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明明什么呢?他想不起来,可是总感觉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起码他身边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恭敬地围着。

尤其当那些一本正经的保镖和德高望重的医生都战战兢兢、神色恭敬地喊自己“小少爷”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是一阵没由来的不对劲儿——自己明明不小了,也不是少爷——这也是没由来的想法,但是意外的笃定。

他动了动,费力地抬起自己一边的胳膊。他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臂,肤色古铜,线条流畅,五指修长漂亮,运动的时候,抓握应该是很有力的,透着一种年轻人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这手臂看起来很适合打篮球,他几乎看到了手臂在热烈的太阳底下挥洒汗水的情景。他转而想到,或者打架也是很厉害的。

不过,以上只是对这美好的年轻的身体的一些漫无边际的想象,事实上他只觉得一阵陌生,好像看的是别人的身体,一点亲切感都没有。

他颓然地放下了手臂,看着窗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医生也在困惑这个问题,于是病房内外都变得很严肃了。病房内只有少年自己一个人,病房外是神情严肃的老爷子、忐忑的保镖和医生们。而中年男子,因为日常事务繁忙,并未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至于那位云叔,不知道哪里去了。

“刘院长,我孙子到底怎么样了?”

“老爷子请放心,少爷只是暂时想不起来,没有多大问题的……”

“他连我这个亲爷爷都不认得了,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这个,”刘院长连忙抹了把汗,“脑部受伤之后影响神经系统,在临床医学史上,失忆的例子也不少见,但既然小少爷现在人醒过来了,就不会太影响身体健康,失忆只是暂时的,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暂时是多久?”

“老爷子不用太过心急,让他多跟熟悉的人相处、跟他多讲讲话,如果有契机,说不定过几天就记起来了”

门外的交谈声隐隐传来,少年听在耳边,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自从他之前开了口,问了一句自以为很正常、但在他们听来十分惊世骇俗的话之后,医生就大惊失色地为自己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尤其是脑神经检查。折腾了许久,并没有检查出症结所在。他以为自己经过这阵折腾会累得想睡觉,毕竟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很快就累了。可是做完检查之后他并不觉得累,反而精神奕奕,可能是因为之前睡多了---他猜测自己应该昏迷了很多天,因为刚刚这些人都面有倦色。而以自己目前疑似尊贵的身份,自己如果躺在这里情况未明朗,下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休息好的。

现在,他满心的茫然,又睡不着觉,听着静静外面的交谈声,谨慎地从中找到关于自己是谁的蛛丝马迹。

外面的交谈很快结束,医生们统统离开了。然后,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病房门打开,那位老爷子住着拐杖慢慢走进来,跟闻声看过来的少年对视了半晌,沉声道:

“小铭,你真的连爷爷也不记得了?”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爷爷的老人,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明显上了年纪,但是面色红润,背脊挺直,皱纹也没有特别多,堪称鹤发鸡皮、精神矍铄。老人正目光热切地看着自己,眼中透着浓浓的担忧、关怀,这些情绪很真切。

少年相信老人的话不假,可是他觉得很陌生,不仅是老人很陌生,对这种亲人之间的关怀也很陌生。

所以他面对老人的话,只要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说话。

“唉,怎么会这样呢?”

老爷子想了很多,顽劣的孙子是不是骗自己玩的,还是终于知道害怕了,觉得闹出着这样的事情来,过分了?可是以卫家的权势和富贵,摆平一个小小的孩子,根本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