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珠忍不住一笑,拿着绣绷就坐了下来,她早就料到绮罗不敢对她怎么样,得意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奴婢最会这些了。”可等她拿起绣绷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那针头不是细尖的,而是圆的,这要怎么从布穿过去?
“六小姐……”碎珠为难地说,“这针没法用啊。”
帘子后头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哦?宁溪,告诉她家规,主子要丫环做事,丫环违命不做是什么下场?”
宁溪一板一眼地说:“杖十并发卖。”
碎珠脸色立刻变了:“奴婢绣,奴婢这就绣!”
那圆头的针要废好大的力气才能穿过布,又十分容易扎到手,碎珠才绣了几针,手指头已经被扎得伤痕累累,眼泪直流。她哪知道绮罗还有这个本事。事实上,从年初开始,朱家二房的里外都已经是由绮罗在操持了。郭雅心的性格太过宽厚,下人们难免都存着一些侥幸心理,摸油水的,偷懒耍滑的比比皆是。绮罗接过管家权之后,把里里外外都惩戒了一遍,又立了规矩,下人们才算是老实了。
不过圆头针这样的法子倒也不是她能想出来的,而是月三娘教的。舞坊里的姑娘们不听话,又不能打得浑身伤,要她们记住教训就用这种方法。十指连心,针针见血,多半下回就老实了。
碎珠绣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住了,跪在地上哭:“求六小姐放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帘子后的人慢条斯理地说:“错在哪儿了?”
“奴婢,奴婢不该多嘴。是姑爷一直追问……”
绮罗终于挑起帘子走出来,低头看着碎珠:“不仅是今日的事,还有昨日你在花园里说我跟我娘是狐媚子的事,足够杖你三十了。你以为自己是表嫂的大丫环,表哥和舅母又宽厚,你就可以以下犯上?我若要治你,随便编个理,谁都不敢说什么。”
杖十都已经只剩下半条命,杖三十哪里还能有命在!碎珠跪挪到绮罗脚边,拉着她的裙子哀求道:“奴婢知错了,求求小姐放过奴婢吧!夫人怀孕,她离了奴婢不行。就算奴婢该死,您看在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公子份上,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宁溪不忍心,上前对绮罗说:“小姐……”
“你走吧。”绮罗从她手中抽出裙子,冷冷地说,“如果再不管好自己的嘴,下回就不是扎破手这么简单了。”
“谢小姐!谢谢小姐!”碎珠惊惶地站起来,生怕绮罗改变主意,几乎是夺门而逃。
暮雨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跟在绮罗的身边不长,也是这次才领了个护送到扬州的任务。平时看小姐柔柔弱弱,温文尔雅的,哪知道治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绮罗看到暮雨的神色,抬起手指放在嘴边,狡黠地说:“今天的事情,可不能告诉你家公子。”
暮雨乖乖地点了点头,心想公子才不会介意呢。绮罗想起一件事,问她:“对了,你家公子的尺寸你知道吗?”
☆、第39章 指点
暮雨被她这么猛地一问,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公子的……尺寸?”
绮罗点了点头:“你们公子都不做衣服的吗?我看他身上穿来穿去就那几件旧的 衫,太寒碜了些。”
“公子素日里节俭,很少添衣服的。”暮雨老实回答道,“而且奴婢只能算护卫,伺候公子那些事,都是姐姐做的。”
“他又不是没钱。”绮罗嘀咕道,摸了摸耳朵上的耳坠,就这对耳坠恐怕也价格不菲吧?还有当年要他买的那块地,已经被卢广仲高价买下起了园子,价格可已经翻了十几倍不止了。
再看某个人,从见面的第一次起,身上的衣服就没重过样:盘球官诰锦,大小宝照,紫皂缎子,楼台锦,随便哪一匹拿出来,都是贡品的规格。绮罗正腹诽着,忽然有些心惊。为什么那个人穿过什么衣服,她竟如数家珍……她狠狠闭了下眼睛,脑海里又浮现行宫被他吻的那两次,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一样。
“忘记,忘记,忘记。”她默念着,又自言自语,“还有两匹竹绿和霜色的精布,可怎么才能知道他的尺寸呢?”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要知道谁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