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下面那个横躺在一片苍白色里的女人,苍白的布盖着苍白的身体,苍白色的皮肤,苍白色的嘴唇……只有一把长发是浓密的墨色,在一片苍白的色泽里突兀得有点刺眼,像是把灼灼燃烧着的生命力。
“亚裔。无有效国籍。”
头顶的声音在继续,她的目光继续游走在这个人的身体上。
感觉好象浮在半空照着一面镜子,由上而下,镜子里那人有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但眼睛紧闭着,从头顶到脚趾,每一寸露出的肌肤上都连着根银白色的网丝。
网丝很粗,像金属,可是金属没有那么柔软。
“被控罪名,谋杀组织内部成员、窃取组织重要情报、背叛组织……”
突然觉得胃里很难受,心脏也是。恶心,就是那种连心脏都变得相当恶劣的感觉。
苏苏侧过头,张开嘴。
嘴里喷出一大口秽物。
没有喷在那女人干净苍白的脸孔上,而是笔直落到地板,那块光洁得像镜子一样纤尘不染的地板。
苍白色的女人消失了,光和光之外那片切割不去的黑暗也是,在苏苏睁开眼的一瞬,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帷幔被风掀起的空隙照射进来。
又是梦……
从床上稍撑起身子,嘴里又陆续喷出了些东西,大多数是些几近透明的液体,胃里很膨胀,却又火似的空虚而烧灼,因为从昨晚起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最近这几天,似乎吃什么,必然隔不了多久就会吐出什么,而这一切正是从底比斯返回尼尼微的当天开始的。这是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对于身体一直非常健康的苏苏来讲,那些怪异而凌乱的梦,呕吐到掏空都还在不停痉挛的胃,一次两次还可以让人无视,屡次三番,那是种把人身体掏空后再凌空搅拌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又吐了?”撑着有些发沉的头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露台边缘突兀传了过来。
苏苏抬起头。循着声音随即撞见一双眸子,在露台边起伏不定的白色帷幔间静静望着她的眼睛,阳光下闪烁流转,就像两颗剔透的火山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