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琳觉得自己应该跟她寒暄几句后再谈正事的,可她面对着夏夫人那张笑得像教科书的脸,实在生不出跟她套近乎的心来,最后把心一横,用客气的态度道:“母亲,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
“求?”夏夫人先是面露惊讶之色,而后微微眯了眯眼,微笑,“你很快就是侯爷夫人了,身份比母亲还高,你想要什么都会得到的,哪里还有什么事需要来求母亲?”
她终究是出身名门贵族,受过良好的教育,像那种别人有求自己时就趁机去嘲弄别人的事情,她就是有心也不会表露出来。
夏雨琳笑得就像跟她是亲生母女一样:“母亲,我今天带十七妹去城里玩,玩得很开心,我还顺便让算命先生算了我的婚事,算命先生说我的婚事本是大吉,但依照常理,应是姐姐先成亲才轮到妹妹,而我上头还有几个姐姐没有成亲,我这桩婚事的吉运就被冲淡了一些。”
她顿了顿:“算命先生说,以后家里最好能按顺序出嫁女儿,否则会影响一众姐妹的福气。我听十七妹说她过完年后就要嫁人,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而且她年纪很小,对男人和婚姻都感到害怕,我想请母亲取消她的婚事,过两三年后再考虑给她找个好人家。”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又最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了,至少能降低夏夫人对夏兰的不满。
夏夫人听后半晌没吱声,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茗。
夏雨琳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自己平静而坚定的态度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的坚定。
喝了半杯茶后,夏夫人才看向夏雨琳,慢慢道:“咱们家是读书人家,这桩亲事已经铁板钉钉,信物交换过了,婚书也已经签了,马家为了迎娶兰儿还特地翻修了老宅子,你现在却要家里背信弃义,让人戳脊梁骨?”
她猜得出来,一定是夏兰跟夏落葵说了什么,夏落葵又充当英雄了,夏落葵现在的脾气倔得很,就爱没事生事,她可不能跟夏落葵硬碰硬。
她的回答也在夏雨琳的意料之中,夏雨琳道:“如果是夏家单方面强行取消婚约,当然是背信弃义,但如果是双方好好协商后,马家同意取消婚约,那就不是背信弃义。至于马家的损失就由我来赔偿,绝不让家里出一分钱。另外,我可以亲自去跟马家谈……”
“胡闹!”夏夫人轻斥,“你一个黄花闺花,又是侯爷夫人的身份,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情?你就算不为夏家的颜面着想,也该为恩远侯的面子着想吧?”
夏雨琳趁机道:“那母亲去跟马家谈不就好了?”
夏夫人盯着她,看出她的态度其实很坚决后,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将她打发走了,便故作深思了一番后,道:“总是妹妹先姐姐嫁掉,这点确实于风俗不合,但取消婚约之事涉及到夏家的信誉与名声,母亲不敢做主,你还是去跟你父亲说吧,这事儿得你父亲定。”
说完之后,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又补上一句:“你父亲公务繁忙,你若是找不到他,去跟你奶奶说也是一样的。”
她这四两拨千金的手法非常高明,没有表态,不给夏雨琳纠缠的机会,又将夏雨琳推到更棘手的人物面前。
夏雨琳暗暗咬牙,在心里骂道,这女人果然狡猾!
夏鹤清连女儿被连环杀手盯上了都不管,还会去管不受宠的妾生女的婚事?而且他很少回家,想找到他难如登天,就算找到了他,他若是丢下一句“这事去问你娘和你奶奶就行”,那就是扯皮球,没完没了了。
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只需要一句“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或者“不可”,就能堵死她的嘴了,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不管事的老人家闹的。
沉默一会儿后,夏雨琳还是去缠夏夫人:“母亲,咱们家的家事都是由您做主,您就出面去跟马家谈吧!”
夏夫人面带微笑,却态度坚定:“葵儿,这件事我是万万不敢做主的,你若真是有心,就亲自跟能做主的人说吧。你父亲这般疼爱你,想来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夏雨琳做事讲究效率,不喜欢做无用功,她从夏夫人的态度中看出夏夫人是铁了心要踢皮球了,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于是,她只能选择让步。
“母亲,”她道,“父亲公务繁忙,奶奶闭关念佛,我怎敢打扰他们?你的顾虑我明白,我也不敢要求太多,那就请母亲将十七妹的婚事推迟两年如何?”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取消婚约的可能性非常低,她先前这番试探只是尽力而为,而现在这个要求,才是她觉得能实现的目标。
虽然“推迟婚事”达不到夏兰的要求,但对各方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夏夫人和夏之璧不会因此丢了面子和权威,她不会铩羽而归,夏兰不会招来上头的怒气,并有两年的时间去为自己找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