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早前曾经有缘见过王恒之一眼,当时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那般的人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明月,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只是那会儿长姐李氏正恋着王恒之,李柔不过是在李姨妈手底下活命的庶女,哪里敢多想。后来嘉乐郡主嫁了王恒之,李氏嫁了王游之,李柔听说嘉乐郡主体弱多病,几次都快病死了,虽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可她心里忍不住便又多了一份念想
天知道,李姨妈要送她来王家的时候,李柔心里有多高兴,简直觉得就跟做梦似的。
也正因如此,李柔想着王恒之那如玉似的面庞,打心眼里也不愿意相信那些羞辱人的话会是王恒之说的,想着必是嘉乐郡主那毒妇,故意借着王恒之的名义羞辱自己。
李柔恨得咬牙,本是极美的一张脸也因此显得扭曲狰狞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吓人。她似是想了一会儿,忽而转头去问自己的丫头:“我之前叫你带的药,可是带了?”
“姑、姑娘,这可是王家,那些药还是不要用了吧。”那丫头吓得一哆嗦,小声提醒道。
李柔半点也没把这么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不过是因着她是自己从李家带来的,这才拿着当心腹看待罢了。她声音冷的好似窗外挂着的风,刮得人骨头都泛冷:“你别管,我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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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之的外祖母宋老夫人乃是个极有智慧的女人,因她手段了得,宋老太爷膝下统共也只有一子二女,皆是嫡出,其中:长子承了宋家家业,长女则是嫁去了王家。要知道,王老爷足足比宋氏大了将近十岁,那时候算是个大龄光棍,两家议亲时不少人都劝宋老夫人“这王家小子二十多还不成婚,说不得是有什么问题呢,你可得有些成算啊”,只是宋老夫人看中王家家风和王老爷的人品才干,一意促成了这一桩婚事。后来王老爷高升吏部尚书,与宋氏两人夫妻恩爱,自是成了一段佳话。
只是,哪怕是聪明如宋老夫人却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她还有个不成器且又愚钝的小女儿,倘嫁去交好的世家里,多半要闹出事,说不得还要结怨。后来宋老夫人千挑万选,这才选了家规森严的李家。李老爷生得倒是玉树临风,可骨子里确实是个顶顶迂腐、势利的。所以,只要宋家还在,小女儿这正房太太的位置便坐的极稳,李家也会因着规矩和宋家势力敬着她,不敢轻视。在宋老夫人想来:小女儿这桩婚事还算合适,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但总不会太差,大约也是不会惹出太大的麻烦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李家本就重规矩,李姨妈作为正房太太,娘家又给力,自然也算是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李家虽然妾室姨娘不少,但是大多都被李姨妈管得严严实实的。李柔的亲娘是李老爷上官送来的女人,经过些风尘事儿,很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也算是得宠过一段时间,只是她为了维持身材一贯都是吃少喝少,因着身材纤瘦,生李柔的时候吃了很大的苦头,没多久就走了。李柔便只好被送去李姨妈屋子里养着。李姨妈自己还有一子二女,哪里有空管庶女,不过给口吃的喝的,把人当猫狗似的养大罢了。所以,李柔长到十多岁,最亲近的反倒是以前在她亲娘边上服侍过的柳妈妈。
柳妈妈年轻时跟着李柔亲娘在外头很是混过一阵子,知道不少下九流的歪门邪道、手里头也算不得多干净。李柔那些药还有下药的手段多半也是从柳妈妈手里头学来的,此回来王家,她本就是怀着破釜沉舟的打算,自然也就把药给带上了。
可李柔这方面的运气似乎不好,王家也守规矩,故而住了几日竟是连王恒之的衣角都没碰到,更别提下药了。李柔咬着牙想了个半天,觉得自己冒着冷风在梅树下吹凤求凰,王恒之不可能没有半点动容,必是嘉乐郡主谢晚春故意在里头使坏。
所以,李柔心念一转,很快便又有了新想法:倘若嘉乐郡主出了事那,岂不就没人拦着她和王恒之了
这般想着,李柔便再忍不住了,直接转头向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绿萝讨药。
绿萝额上冒着汗,怕得很,双手不直接的绞在一起,仍旧压低了声音劝李柔:“姑娘,算了吧,倘若真要下了药,被查出来可怎么办。”
李柔见绿萝不听话自然很是不悦,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眸光犀利:“你这是什么话?做的小心些,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再说了,那药又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不过是外头助兴用的”
那药本是青楼楚馆里头掺在客人酒水里头助兴用的,用作香料则效果更佳,简直能叫人意乱情迷,只是香料不太好操作而且容易殃及他人。李柔是想让绿萝在谢晚春的酒水里加一点,到时候谢晚春迷了神,少不得要当着一众人的面出一回丑,必是再没脸出门的只要到时候小心些把酒杯藏好了,查到最后,查不出什么,肯定只会以为是谢晚春喝醉了。再说了,倘若真要是查出什么,直接把绿萝推出去就好了,反正药是绿萝带的,下药的也是绿萝,只要自己咬死了说是不知道,王家真能拿自己怎么办不成?
李柔心里的念头已是转了一遍,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温柔羞涩起来,她缓了缓神色,伸手握住绿萝的手,语声轻轻的:“好绿萝,就这一回。只要你替我办好了这事”她微微一顿,转了眸光看着绿萝,温声细语的道,“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我替你与太太求一声,把你好好嫁出去。对了,钟管事的二儿子可是个不错的后生,极能干、很有前途,你若愿意,我也可以替你做个媒。”
听到李柔这般威逼利诱,绿萝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道:“我把药放在我屋子的枕头下面了。要不,我拿来给姑娘看看。”
“不用了,放那儿就好了。”李柔见绿萝听话应了,这才松了口气,颇为惬意的伸手拨了拨自己插在鬓角的玉簪子,簪头那几条垂着的莲子坠儿在她白皙的指尖犹如流水一般的滑过,精致小巧。她随口道,“你记得到时候把药弄一点儿在指甲尖,顺手混到嘉乐郡主的酒水里便是了,小心些别搞砸了。”
绿萝脸色发白的诺诺应下了,见李柔没别的吩咐,这才掀了帘子出去了。她出门的时候大约有些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个穿着青色短袄、素白长裙的丫头。
那丫头看了绿萝那张发白的脸一眼,忽然笑了一下,把人扶起来,问她:“没事吧。”
“没”绿萝用力咬了咬牙,就着那丫头的手起了身,极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过了几日,正好下了一场小雪,谢晚春性子来了便特意写了几个帖子,叫了李氏、王若蓉、王望舒等人来自己园子里赏梅,只是不好特意漏过李柔这个客人,便也一并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