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得过去,”师父缓缓地,轻声道,“你爹说她们夭折得早,我也不知你们见没见过。”
我喉口干涩,讷讷:“我爹他,还说过别的吗?”
“让我好好照顾你,”师父平静回答,“说你红薯喜欢吃红心儿的,一吃生甜酒酿就醉,入冬了会生冻疮。”
奇迹一般,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师父问我。
“没了,”我呼出一口气,“我好像常常记错事。”
眼看着我收回探出的上身,坐回烛火边,师父安慰地笑笑:“没关系,我都记得。”
师父出门去,是要趁着莺莺与廖伯睡着,探探周遭有没有什么异常。我一个人躺在阁楼上,看尘埃在烛光中涌动,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夜在窗口看风景的阿遥。
燕埠令我感到熟悉的事,记忆中四个姐姐的事,在今天之前,我都只对阿遥讲过。他也总是一再令我意外——自然地就着粗陶碗喝劣茶的模样;莺莺口中,将卡进山崖的她救出来,狼狈地断了腰带的模样;干脆地给我糖认错道歉的样子。当然,还有设计从我手里抢走“妺喜”,一走了之的事。
此外,醉酒的失态也是。我伸手到腰间,摸出那只小小的草编蚂蚱。
几天过去,原本只有翅尖泛黄的蚂蚱,如今通体颜色都匀称了起来。我抬指拨弄了一下它折断的触须,折断触须的如果不是蚂蚱,是阿遥的话多好。别说是触须,我真想把他手脚都折断,绑起来狠揍一顿。可惜我打不过他。想到这里,我一阵烦躁,抬手将蚂蚱扔得远远的。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蚂蚱就融化在阁楼角落的黑暗中,消失了。我忽然,又有那么一点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