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为尹俊的事发愁?”明姝问。
“不只是他,还有杜和、罗娘子,袁娘子和张麟。”他眼中微光闪动,侧躺在她身边,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长发,卷起一缕绕在指端,“都说人世间的缘分是天定的,可事实上却很飘忽,咱们虽是夫妻,可如果当初岳父看中的不是我,或者你不同意,那咱们岂不就是陌路了?”
明姝心道,这人怎么突然想起旧事了,也趴在他身边,晃着头看他,“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同意?”
晏子钦道:“还不是骗得我一年都不能近身!”
说完,背过身去,偷瞥着明姝,她果然有些慌了,想不到晏子钦还是记仇的,戳着他的后背小声道:“还不是你太好骗,幼稚的那么诱人,不骗一下不值啊!现在想骗都骗不成了。”
“现在也很好骗。”他闷闷道,突然翻身压住她,“这么轻易就被你骗走一辈子。”
“喂,这该是我的台词吧!”明姝抗议。
抗议无效,晏子钦扳回一城。
当晚,城西晋国公府,烛影摇红,几个歌妓且歌且舞,府中女眷们坐在帷幕内,子弟们簇拥着丁谓分坐左右。
一个人躬身快步走入室内,在丁 的注视下,来到丁谓身边,耳语几句,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
丁谓看过后,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们要去绮玉阁,就让他们去吧。”他道。
“是。”送信人道。
“你们京兆尹冯大人的病症可好了吗?”丁谓嘲讽道,人人都知道冯大人是在装病。
“托国公爷的福,快好了。”送信人的脸在烛火中显露出来,却是唐书吏。
第二天,明姝、罗绮玉坐在马车里,晏子钦和杜和骑马跟在后面,一起来到尘封多日的绮玉阁。
因为绮玉阁突然被查禁,周边为了一圈披坚执锐的禁军,逛集市的人都不敢靠近,连带着周边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原本那些卖折扇、字画、绢花、绣线的摊贩都去别的地方逐客流而居了。
绮玉阁中依然有很多滞留的歌妓,大多是无路可走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年纪太小,再不然就是那个失魂落魄的鸨母,本来守着风水宝地做一本万利的买卖,突遭飞来横祸,直到现在心里还是慌的,就怕官府查阮卿卿的案子,最后牵扯到自己。
怕什么来什么,今天就遇到奉旨查案的晏子钦,鸨母已经要昏过去了,再看给他带路的人 曾经的头牌摇钱树罗绮玉,鸨母简直要气绝而亡,有自己人给晏子钦指路,再想蒙混过关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晏子钦他们也没和绮玉阁里的人废话,径直来到阮卿卿生前的房间里,在她死后,这里又迎来的新的歌妓入住,那人是个十四、五的少女,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偏偏名字又叫圆圆,正在跟着教习学琵琶,所以桌上有许多或新或旧的琵琶弦,墙上还挂着一架。
“这房间曾经是阮卿卿的吗?”晏子钦环视了一周,道。
圆圆点头,似乎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笑,“正是,阮姐姐走后,都是我住的。”
杜和挨在她身边玩笑道:“住在死人住过的地方,你不怕?”正说着,就被罗绮玉嫉妒地瞪了一眼。
圆圆摇头道:“不怕,这世上的人千万代,哪里没死过人,有什么可怕的。”
罗绮玉瞥着杜和,笑道:“怎么样,吃瘪了吧,一个小女孩都比你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