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只有苦笑:“天地良心……”
柳子丹轻轻叹息:“算了。我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做了一国之君,就等于斩断了那情爱之源。只是人非草木,又难得遇上你,他王皙阳若不一头栽了进去,那反倒是奇事。他若不想尽办法留住你,也就不是他了。不过,他给得少,也就得不多。他自己也知道,否则,又何必借着卫清平的事来为自己谋划。”
李越呆坐着不知该说什么。老天在上,他可真的没想过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啊!柳子丹低头看他,突然起了捉狭之心:“怎么?还不足意?要不然,如意本来就是你的人,连他也一起收了?”
李越差点跳起来:“子丹,你别开玩笑!”
柳子丹轻笑:“看你,还当真了?当真想广蓄后宫?美的你!告诉你,如意,恐怕早就是北风的人了。”
李越惊讶:“真的?几时的事?”
柳子丹思忖一下:“大约就是在西定那些日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又怎么好问?”
李越不胜欣慰:“这太好了。”
柳子丹微微蹙眉:“我看北风有些古怪,只怕他……”
李越倒是十分笃定:“放心,北风虽然有些疯疯颠颠的,却不是那负心之辈。”
柳子丹瞪他一眼:“是啦!只有你——”
李越苦了脸:“子丹——”
柳子丹扭过脸去悄悄笑,转过头来却又故做严肃:“你欠我这些可得记住了,以后当牛做马也得还回来!”
李越抱住他:“行,下半辈子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了。”
柳子丹理理他的头发:“行了,快点准备去北骁吧,把人平安带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卫清平坐在床沿,静静听着帐篷外牛角号呜呜吹响,夹杂着人声喧哗,热闹非凡。这是他的婚礼,或者,也就是他的死期。
今天这一步,他早就想到了。大巫神是个尴尬身份,有神使名份,却无实权,也只有如此,北骁皇族才能容许这样一个高贵神秘的人物存在。可是自他就任大巫神之后,锋芒太露了。北骁幼主继位,最怕有人专权乱政。他虽然不曾乱政,却有专权之嫌。尤其他编造出来的那个“守山人”一族,实在是国之大忌。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仗着政事未定,托明顾不上这一头,过一天算一天而已。只是,想不到托明下手这么快。大概是他在中北边境纠纷中出手太露,引得托明不能再留他。托明向他提亲之时,他错算了一步,当成了缓兵之计,却想不到托明在订亲大宴上就埋伏精兵,将他一举囚禁,终于是擒下了这个心腹大患。
牛角号声愈来愈近。该是新娘的轿子到了。北骁风俗,新人在郊外的华丽帐篷中度过新婚之夜,日出后才出帐拜见父母、宴请宾客。而托明早就对外宣布:大巫神身份特殊,新婚后仍将归入圣山,终生为北骁国民祈福。而他的侄女也将随同隐入圣山。当然,这只不过都是对外的说法而已。卫清平心里明白,新婚之后,所谓的隐入圣山,也就是他的死期。大巫神毕竟在北骁民众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明正典刑当然不可能,何况他所做的事,对北骁皇族来说是隐患,对民众而言却无关紧要。因此这隐入圣山的借口最好不过——既然死了,当然终身不会再出圣山一步。北骁不禁寡妇再嫁,却也有所忌讳,婚礼须在夜间,正好方便他们动手。路是他自己走的,如今好在中元大事已定,他也没什么遗憾,只是,就这样束手就擒,未免有些不甘心。
轻轻挣一下手腕上的镣铐,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卫清平从头发里抽出一小段铁片,弯腰在脚上的铁链上锯起来。这铁片是他在囚室的铁窗上拆下来的,实在太窄太薄,锯了几天,仍没能锯断脚上的铁链。不过,铁链上也被锯出了一道凹槽,若是能有块石头砸一砸,或许就能断开。只是北骁人对他防得甚紧,囚禁他的房中连桌椅都没有,更别说石头之类的东西了。不过,现在是在郊外,石头还是会有的,只要他能逃出这帐篷。
牛角号声已经近在咫尺。当然,新娘不会进入他的帐篷,婚礼帐篷在旁边,装饰得华丽无比,却没人想得到新郎并不在其中。北骁人自然怕他会挟持新娘,谁会真傻到把人送到他这里来?
手上的镣铐钉在一根木橛上,木橛深深钉在地上,妨碍着他的行动。但好在北骁人饿了他三天,外面又派了数十人把守,想是觉得他已成囊中之物,并没人在眼前盯着他。铁片锯着铁链的吱吱声掩盖在牛角号声中,倒也无人发现。卫清平一面锯,一面不时从门缝中看看天光。夜已深,再有一两个时辰太阳就会升起,他和新娘将会被送上牛车进入圣山。当然,新娘会从另一条路离开圣山,而他,会是活埋还是砍头,那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