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鹏抬起头看着窗外,手上渐渐攥成了拳。父皇,你做到这一地步,就休怪我了。
元丰还不知道这深夜之中的会谈,他自己也正在忙着与卢罡谈话:“恪儿仍未找到?”
卢罡眼圈下一圈深青,摇了摇头:“下官无能。”
元丰微微冷笑:“不怪你,倘若这人是浩儿自己劫走的,你到哪里去找?”
卢罡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不敢随便说出来:“皇上的意思是……”
“敲山震虎,看来没震住他,反而打草惊蛇了。”
“那皇上打算……”
元丰沉默片刻:“看来,必得釜底抽薪了。李越,虽然还有用处,也留不得了。这事交给邢十二,三天之内,将他除掉!给朕严密监视边关,凡是贩马的商人都要监视,大宗马匹入境必须造册登记,买入卖出都要记录。还有,西定那边加强看管,封锁李越的死讯。”
卢罡边听边应。元丰在屋中踱了几步,冷冷道:“待李越死后,朕再去见一次浩儿。倘若他能悬崖勒马,朕,还能容他悔过。”
第167章 螳螂捕蝉
清晨的太阳尚未完全升起,雾气在山间飘荡,如同一束束轻纱,看来颇有几分诗意。只可惜在这雾气之中人影闪动,带起一股血光,平添了七分杀机。
一名侍卫伏在树丛之中,四面雾气湿漉,将他的头发也扑上一层水气。四周静寂,只有风吹动草叶的微响。任他睁大眼睛,也找不到刚才那一闪而没的人影。肩头上的伤口正在冒出鲜血,迅速洇湿了衣裳。山间的清寒加上大量失血,已经让他开始发冷。刚才那鬼魅般的一击,他躲得过第一次,却未必躲得过第二次。四面还是没有动静,他忽然有些后悔,实在不该太贪功冒进,将十余名同伴都抛在身后,现在却等不到人来求援。寂静宛如有形之物,沉沉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似是一头在猎人箭矢之前而不自知的野兽,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草叶被踩倒的轻响,如同堤坝突然溃开裂口,那侍卫全心的戒备立时对着这一点爆发出来,迅捷无比地转身,手中长剑已经刺了出去。但他削断的不过是几根树枝,眼角斜斜掠到一道寒光,肩头一紧被人扣住,颈间已经划过一丝凉意,鲜血喷溅……
鲜血的腥气在风中扬起,后面将将赶上的两个侍卫急步过来,只瞄了一眼,便同时变了面色。抬眼一看,前面雾气中似有人影一闪,立刻打出一声唿哨,四面八方的十几人全部包抄过来,哨声此起彼伏。然而前方那人却似化在了雾气之中,再没了踪影。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下余之人再不敢落单,都是两两结伴,刀剑在手,猫着腰在树丛中搜索。
前方似有枝叶微动,一名侍卫立时心生警惕,果然枝叶间猛地伸出一柄剑来,幸得他早有防备,一面闪身一面大喝道:“在——”声音刚刚出口,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侧面突然风声急响,他刚一转头,喉间一痛,声音全被噎在舌下。等到几步外的同伴赶过来,只见人被一根弯曲又反弹出来的树枝刺穿了喉咙,削尖的顶端自前而后捅了个对穿,鲜血还在顺着粗糙的树皮沟壑一滴滴流下来,不由大骇失声:“来人啊!”声犹未了,身旁树丛之中人影一闪,寒光已到眼前。总算他已经有所防备,情急之下顾不得什么形象,一个懒驴打滚和身滚开,只觉肩头一凉,自己的热血溅上脸颊,那人已经鬼魅般又没入乳白的雾气之中,这时才觉出伤处尖锐的疼痛,侧头一看,整条手臂已经被卸下一半,只剩一点皮肉连着……
血腥之气与清晨草木微涩的青气混合着,在山间弥漫。十二人只剩下八人,无一人不带伤,但前方那神出鬼没的身影也终于被逼出在众人眼前。这一番厮杀,那人终于也是挂了彩,一件灰白带着古怪青绿花纹的衣裳数处血染,神情却依然倨傲。手中一柄窄刃长刀已经卷了口。一名侍卫觉得有机可乘,抢上前抡刀砍下。那人左手持刀一挡,右手间寒光一闪,后面几人只看到一柄似枪非枪似剑非剑的东西自同伴腹中抽出,带出一股血箭。那人将卷了刃的长刀一扔,手握那三棱怪器,目光向余下几人一扫,冷笑道:“元丰就派你们这几个废物来?”
若是在平时,就凭这一句话,在场的侍卫已经可以全部扑上去。然而此时,却没人敢第一个对这句侮辱表示愤慨。掂掂自己身上的伤势,谁还敢再第一个上去送死呢?
到底是多年共事,不知是谁打了一声唿哨,余下七人一拥而上。那人背后便是山崖,打是打不死他,可只要将他逼下山崖,任务也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