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嘛……伍书记站出不就正合适嘛,年岁五十出头了,这个位置也到头了,没盼头没想头的时候就敢冒头了……你干嘛非抢着打头阵,那有好吗?”
“呵呵……这倒是啊,我还真没政委你想得远……”
一个支队长一个政委,小声咬着耳朵,一如既往的投机。到了第二个路口,在先送你、还是先送我回家的争执中,这辆车也消失在夜幕中。
就像一次越走人越少的夜路,虽然是灯光辉煌的城市,很多时候总让人有前路谁为同路人的孤寂之感,伍辰光看着背后跟着车越来越少,回支队走了一半车程,只剩下后面跟着三辆车,都已经是空车了,人都坐在自己这辆车上,收回了眼光,向后看了看,一路上的沉默不知所想。或许和前两辆车上的同事所想如出一辙,此时才开口问着刁主任道:
“贵军,现在这几件事都拧巴在一起了,你觉得咱们从哪儿打开局面合适?”
“伍书记,这个我可说不好了,要论刑侦您可是我们的前辈。”刁主任很客气,别说和伍辰光比,就身边这俩位都重案队出身的他都自知不如,不经意的奉承了句,伍辰光似乎没觉察到这话的恭维,蹙着眉问着:“宣布的假死讯如何?在这件事扮演不光彩角色的人很多。大部分和平安息息相关。”
“不行……”刁贵军摇摇头,很诚恳。
“为什么?”
“遗产继承第一序列只有三个人,楚秀女、李婉如、楚颖,在没有李婉如谋害其他继承人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谁也无法剥夺她的继承权,现在假死讯控制在很小范围内,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让人得意忘形,胡作非为,比如没履行工商注册和股权变更手续,比如迫不及待地也想把寇庄楚秀女的财产收归己有,等等之类……而如果我发布了这个假死讯,楚秀女又昏迷不醒,那正好是成全了她,她身边的律师能把这一切给她做得合理合法,我们再要找问题就难了……”
“嗯……有道理,还是年轻人的思路细点,高峰,你那儿怎么样?”
“伍书记,随时可以抓人,不过就看上面敢不敢下决心,想不想把他们钉住了……恒益的黑账目我们从他们财务人员的私人电脑里提取到一部分,和银行的出入账可以相互印证,愿意配合我们指认申平安的也有几个人,截访和关押上访群众这事容易查,羁押的保安都是领千把块工资的主,谁的嘴也没有那么牢……不过你想我找他们策划绑架和谋杀的证据,那我可没办法……”
“那咱们就再等等,不办则已,一办就得办成铁案,否则人家要是翻了身,咱们再脸就没地方搁了,这些有钱有身份有势的人可不好对付啊,前脚咱们送进看守所,后脚人家就能取保候审出门……我可快退了啊,不能老了老了,再出个大洋相不是?”
伍辰光说着,众人呵呵地笑着,不管怎么说,心直口快,年龄又大而且架子不像有些领导那么大的原伍支队长,还是蛮亲切地,说到这里话就轻松了,半晌无语的陆坚定笑着打趣道:“伍书记,您每次一发感慨,说老了老了,要退了……那是反话,一说这话,就要出大事了。”
“是吗?什么大事?”伍辰光诧异了句。
“步步高升呀!?”陆坚定一言出口,众人没笑,伍辰光倒是笑着,一笑陆坚定更来劲了,摆活着:“看您不信是不?当支队长时候您就说老了老了,要退了,把晋原分局这个悬案了了,我就放心挂枪归隐了……结果呢,轰轰烈烈几件大案子,您直接坐着直升飞机就进市局了,孟副厅长都说您是大器晚成……”
又是一车皆笑,秦高峰最不待见陆胖子的地方就在这里,这货色能没皮没脸把恭维话说得赤裸裸地,不过你还没治,就这半吊子连刑侦也没通的水平,还一直就在自己上司的位置,一直高出那么一点点,而且只要局里民意测评,陆胖子的打分一准排是第一名,没办法,人缘太好,特别是领导待见这人。
就伍辰光也脱不了这个俗,不管怎么着都被这话说得开心之至,笑了笑往事历历数上心头,虽然脱不了俗,可经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也足以告慰平生了,几十年从警,多少巨奸大恶束手就擒、多少大案如山而倾、那些过程即便是今天想起来也有一种豪气顿生于胸间。
大案…大案…伍辰光叹了口气,警察荣誉和豪气都是以血铸就的,可遗憾的是血也洗不出一个朗朗乾坤,永远有乌云遮日,永远有暗流涌动,黑与白的较量也永远是无休无止的角逐。
“哎……简凡呢?这两天怎么样?”半晌,伍辰光又想起了这个记忆最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