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迭着一天过去了,丝毫没有进展,此中之难,未经历者想不透其中的艰辛,一群人像拉磨的驴推碾子的马,围着这个未知转了无数个圈,一遍一遍的档案翻下来、一个一个的嫌疑人落实下来,一个个否定之否定的线索杂乱如麻。急躁和不安的情绪已经在临时调查组暗生出来了,如果不是临时组长隔三差五聚一聚,美食好酒招待一番,还真不好把人心拢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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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凡这次颇背,这个组长当得比组员们还背,压根就一点线索没有,从肖成钢牢骚满天的话里组员们听得出来了,这些天净在南宫古玩市场里的逛悠,还是屁事没干。
今天依然在市场里逛悠,掰着指头数逛了两周多了,眼看着离肖副局长定的期限只剩下五天了,简凡的心里多少也有点急躁上了,这个案子远比想像中难得多,从市局ic拷贝回来的线索姑且不论嫌疑人究竟在不在里面,就光那些嫌疑人都难查得紧,有尚在服刑的、有服刑期满不知下落的、即便是知道下落也有找不着人影的,十几天细细查过几十个人的踪迹,依然是毫无所获。现在对这个群体的认知可算是多了一层,这群人才真正是住下就是家、四海为家,你要找特定的某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队友肖成钢可懒得再陪着锅哥挨着一个摊位一个摊位扯淡,远远的坐在市场边上吃凉粉。简凡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是南宫古玩市场的管理员,姓姚,典型的官差地保德性,嘴上开口是逑、闭口挂屌,土生土长的太原爷们,边陪着简凡走边介绍着:“这市场建成十九年半,我在这儿干了二十年啊……当时就三五个人铺面七八个摊,你看现场,逑毛人不知道哪来的,可多咧,一到周六周日,还有北京、天津的来淘货,哪有那多古董来,这群属毛人,你别看都乡下人,贼得很呢?弄个破锡瓶扔茅坑里沤上一年半年,出来就敢说宋代的;弄本破书潮一下霉一下再熏一下,敢说是清代的货;还有更厉害的啊,看那个秃毛,那鹰勾鼻子,别看穿的不咋样,百把十万打不住,这老家伙能做三十几种铜钱,我干了二十年,人在这里卖了十六年,我就没见他卖过一回真的……他娘的,你说这年头人是不是都失心疯了,拿真钱去换假钱……”
作为局外人,或许对这个行业看得更清楚些,姚管理员喋喋不休的说着。简凡笑着随着姚管理员的手指一看,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穿着脏不拉叽的大褂子、摊子上堆着一堆脏不拉叽的铜钱,看来是专业经营,只有一堆铜钱,围着一群在讨价还价,看样都是趁便宜掏漏子,不过或许也正像姚管理员所说,那里头估计没真货,就有真货人也不会拿出来卖不是。听着姚管理员的唠叨,简凡笑了笑问到了正题:“姚叔,这里的铺面的摊位我都转遍了,您帮我找家年头最长、耳目最灵的,您不也对曾国伟有印象么?曾国伟爱好的就古钱币、古籍之类的古玩,这个市场里我想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那秃头成不?要成帮我引见一下,您老不说话呀,这些人见了警察就没一句真话。”
姚管理员笑笑,俩人刚要往摊位上走的时候,管理员停下来了,眼斜斜地盯着某一个摊,简凡一看,也是自己到过的摊位,摊主是个披着灰褂子的老头,须发皆白,颇有点出尘的味道,每天盘腿坐在市场一角闭目养神,面前堆的是高高低低的书本,从宋元残本到明清孤本,基本都有。姚管理一回头一拍手:“秃头不行,找他,白毛。”
“白毛?”简凡一看那样,乐了,这个绰号形象之至。
“哈哈……这大胡子呀,比我呆的年头都长,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半黑半白,人都叫他杂毛,现在全白了,干脆叫成白毛了,就姓白……听说祖上解放前也是干这一行的,还是个大富之家,不过到他一代,就这德性了……千万别被这长相唬住啊,这老家伙造假书有一手,我都怀疑这胡子没准也造假了,哪有白得这么厉害的,没准和现在骚娘们那黄头发一样,染过的……哈哈……”
姚管理员说着,领着简凡已经上前了,简凡饶有兴趣的刚蹲下看着书摊,老头的眼一睁吧唧了一句:“一本三十、言不二价……看这个小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老朽送你一句话如何?”
“什么话?”简凡愣声问。
“别听他啊。”姚管理员叫嚣上了:“一句话买他一本书,这老家伙卖不了书就出这馊主意……哎白毛,你连警察也宰呀?别给我找麻烦啊。”
简凡蓦地被俩人说话逗乐了,敢情这也是江湖道理,口不落空。嘻笑了笑,那白老头不乐意了,剜了姚管理员一眼,没好气地训斥道:“姚胖子,我可没少交管理费啊,那有这么搅人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