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的嫌疑有好多年了……”曾楠缓缓地说道:“案发的当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说不清自己的去向,而他恰恰是当天亲手把赃物移进物证库的人;当时他儿子患了脑瘫住在医院,这个花费应该少不了,可不久他就还清了债;而且审查完毕不久他又破了一起经济合同诈骗案,为太钢挽回经济损失四十几万,当时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但他的选择令人意外,他辞职了,而且不久之后居然还发了家;李威别看是办经济案件的,可搏击和枪法在当时太原的公安系统是出名的,当天值班的库管被打昏了,这也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
往近处看,这几个人里,只有他有频繁出国的经历,昨天又出国了,根据支队长调查,几年里最多去的就是柏林,而那个流失十几年第一次现身的文物,钱范,就出现在那里……还有,盛唐确实有问题,这不用怀疑,那家夜总会也干净不了,卖淫、吸粉什么事都有,很隐秘。威盛呢,经济问题就更不用说了,经侦支队查了半路被叫停了……这么多疑点,不是我怀疑他,都怀疑他,每次这个案子一打头,先找的就是他。没有证据而已,嫌疑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曾楠说着,似乎说得不少了,顿了顿,抿了口没喝了玉米黄,润了润嗓子,拭着嘴唇,眼一低,还看着桌上扔着卡、一扎钞票,再看看两眼已经被无数个疑点陷到了谜团的简凡,浑然不觉话停了,似乎在想着什么,想着什么……
曾楠没痴,简凡倒痴了,似乎为谜而痴。为女人而发痴的男人,是可爱的;为钱而痴的男人,是可悲的;为谜而痴的男人,肯定是睿智的……曾楠忽然怪怪地想着,看着眼前这个有时发痴发傻、有时候似癫如狂,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蠢笨、有时候清高、有时候下作、甚至还耍流氓的男人,说不清是一种怎么样的复杂感受,可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简单的人。
或许,他想到了什么?曾楠突然期待地看着他,有过几分怨恨、有过几分愤怒,还有过几分不齿,在今天、在这里,都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只是很期待地看着简凡。
却不料期待了很久,简凡的眼神恍惚之后定下神来,看看曾楠说了句很丧气的话:“没用,一千个怀疑不如一个证据。十四年了,再笨的人也把证据销完了。我之所以敢答应支队长,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完不成我也没有多大责任。”
“我其实也就是想尽尽女儿一点微薄之力,如果我爸爸还活着,那怕让见他最后一面;如果他不在人世了,我想找到他,和他一起回家,他和妈妈生都不分,难道死后还要分开,那怕把他们同葬一起我算我尽一点孝心了……十四年了,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了……”曾楠说着,抹去了眼角殷出的泪迹,吸溜着忍着没有哭出来,反倒很释然地说道:“对不起,简凡,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纠缠这么久,会让你这么难为。”
“别对不起,咱们扯平了,我是最怕谁给我套紧箍咒。人的自由不单单体现在身体上,还体现在心里,没事,人的心是自由的,一有事被束缚着,就不好过了,你看伍辰光,天天被任务压得胃疼;你看秦高峰,天天阴阳怪气,刑警里的人差不多都有一身毛病……其实呀,都市里的人都被形形色色的诱惑勾引得神魂颠倒、被心里的事压得筋疲力尽,据科学调查表明呀,每两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亚健康状态,都是被这些事闹得,其实放下一切,心就静了,平了,天下本没事嘛,都是瞎操心……既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简凡解释着,俩个人有所默契了,好像今天晚上达到了一种默契。
曾楠浅笑了笑,没有反对,也没有应和这话,笑着说道:“其实我今天晚上来找你,也是来诱惑你来了。”
“嘿嘿……别,千万别。”简凡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知晓了这些往事,对于曾楠却再不敢动非礼之想了,很清高地摆着手说道:“你送钱、那是贿赂;你要送人,那是性贿赂。不管你送什么,我现在这德性,是啥贿赂也不敢收了。”
曾楠笑着不以为忤,拉过自己的包,抽了本薄薄的东西,啪地扔到了桌上,几分得意地说道:“这个呢?”
“什么呀,这是个什么字?……秘……秘……秘什么一十六?”简凡照本宣科地念着,是一本旧式的线装手册,不过以他的文化水平念到第二个字就念不下去了,抬眼看着曾楠,有点不解。
“笨蛋,还大学生呢,秘制一十六味。”曾楠回了句,剜了一眼,很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