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脸就沉下来了,明显地感觉到年总的神情不悦之色很浓,刘方晖一直未敢开口,从一个卖电缆挂勾的小公司发展到今天,这位领导的城府却是自己不能比拟的,事实上四方早乱成一锅粥了,固定电话和手机一直占线直到下午的时候进来的电话才渐渐少了,连续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年总像是根本不知情一般在会上还谈笑风声,刘方晖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出了通信管理局,坐在副驾上的年总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几近无奈地说了句:“方晖,这得步步小心呀,看到没有,一不小心,就有人给咱们下了套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在给咱们使绊子,大王庄糊里糊涂就抓了咱们十几个工人,环城路上又糊里糊涂被打了十几个人,还指望公安局能查出点什么来,敢情一查把上头都惊动了,咱们不会是得罪那号大人物了吧?”
刘方晖在五十出头的年总嘴里一直就是小刘的角色,看着年总黑中带灰的头发,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了,人越老越圆滑,经历的人情世故多了就更圆滑了,从刚才的会上刘方晖就能感觉得到有时候当领导也不容易,明明心里光火,可嘴上还得客客气气,这份涵养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修炼得出来的。斟酌了半天语句,刘方晖小心翼翼地说道:“年总,这些年咱们该上的香都没落下,除了咱们同行,要说得罪,好像就只有一个了。”
“你是说,那个唐……唐什么来着?”
“唐授渔。”刘方晖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个小有名气的流氓,放高利贷年头不少了。别的事不敢说,今天这烂事,除了他没人干得出来。”
在此之前刘方晖已经向年总汇报过这事了,不过都忽略不计了,甚至于年荣贵根本没有记得清这个名字,现在再一提起来,有点上心了,不动声色地问了句:“这个人有什么更深的背景么?”
“咂,这个不好说,此人和威盛房地产、盛唐夜总会都多有瓜葛,详细情况不太清楚,咱们这个行业比较封闭,一般社会上这乱七八糟的人和单位都很少打交道。”刘方晖道。
“李威嘛,在省城房地产行业里有个小财神爷称号,拆借资金是一把好手,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没打过交道,就光这个还不足为凭吧!?”年荣贵狐疑地道。
“年总,今天这事……公司现在可有点乱套啊,咱们公司办公电话和中层的手机都挂上了,没想到他们办事这么下作,要不,我知会一下治安队的?”刘方晖问了句。
“糊涂……都现在了你还没看明白呀?如果这些事都是他干的,那么这个流氓不简单,这么个搅事的办法绕开了公安也绕过了咱们视线,治安队能怎么办?电话骚扰能有多大罪,别说不一定犯得着抓,就抓了也得放,出门他得继续干,何况还抓不着正主,咱们还得倒贴好几万办案经费……咱们小看这个流氓了,看来有高人在背后支招。”
年荣贵手扶着下颌,缓缓地说着,事情越来越明朗化了,但越来越明朗的时候,也是越来越无计可施的时候,想了许久才安排着:“这样吧,你跟这个姓唐的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试试他的底线,毕竟三年前的债务了,给点能打发走就打发走,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要这么胡搞下去,我这个门面都得被他拆了……”
这话里,多少有点无奈,就像向来自国企和管理局单位的妥协一样,有点无奈,但其中也透着怀疑,像今天的流氓手法不用说肯定是流氓人干的,可前几日呢,砸抢通信车、割光缆还有破坏自来水管道嫁祸的事,又让年荣贵觉得过于专业,又好像不是流氓能干出来的事。要说害怕,那才是真正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事。一直觉得有人在向自己示威,但这个人,却又不太像唐大头的水平能办出来的事。
刘方晖问道:“年总,那咱们的底线给他支付多少?”
“这些账如果在厂家的话,早成了呆死坏账了。五十万起步,不超过一百万,如果同意的话,让区法院从中调解,签个民事裁定书,永无后账。”年总安排道。
“那好……我去办……”刘方晖一听,感觉到松了一口气,随口问了句:“要是他不同意呢。”
“那就应该是他没错了……不过那样的话可就坏事喽,我们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年荣贵长叹了一口气,压抑不住地有点心烦,不过并没有安排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处置。或许,在没有知悉对方的底牌的情况下,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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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给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