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杨伟唉声叹气着,很释然了。
“哥,对不起……都怪我,一见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糊里糊涂走上了这条路,我……我……”
伍利民呜呜地哭着,一下子触景生情。
“伍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男人一辈子走错路走对路都是路,挺着胸膛站着撒尿的都是爷们,往下的路靠你自己去走了,靠近边境线,这里历来很乱,几十公里都没有一个派出所,不像内地查得那么严。种棉花、贩皮货、跑单帮、到新开油井干活,都能活下去,没有人会深究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只要你不再犯案子,警察没有那么容易抓到你……出境很容易,实在不行就出国吧!身后的事不要想了!……伍,将来一个人过,害怕吗?”
杨伟说着,把包袱里的东西都解下来留下了,几叠钞票、假身份证、干粮、水,都挂到了一个马背上。
“不害怕。哥……我们一起出来,警察不会怀疑到你吧?”伍利民擦着眼睛,有点担心地说道。
这话,让杨伟多少有点感动,这个时候了还想到的是别人,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勉力笑笑说了句:“呵呵……肯定会,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哪里,过了今天,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
伍利民站着,有点心虚地问:“哥,我要投案自首的话,能判多少年?”
“哎,不知道!贩毒贩了两年,藏毒一百公斤……我怕就是自首也是个死呀!我这次回去把你藏的货先交了吧,万一你将来被抓,好歹能给你减轻点罪行。那怕就判个死缓也有个盼头……好了,别磨磨叽叽,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成一个人,伍利民从此消失了,不想被抓住,就别想回家、别用银行卡、别和认识的人打电话,断了所有的线索,藏得越深你越安全……我走了,你保重吧。”杨伟说着,牵着一匹马。
一路走了几千里终于到了分手的尽头,杨伟回头再看伍利民,一脸的戚然和不舍,长叹了一口气,上马驾得一声,马儿得得跑起来了……跑起来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伍利民傻傻地站在原地,呜咽着有点舍不得。
把一个未经多少事的城里人扔到这里,或许是一件残忍的事!可相比他被绑赴刑场,这件残忍的事还不得不做,不得不由自己亲自来做。杨伟强自压抑着不再回头!
马儿,奔起来的时候,听到伍利民哭着,听得身后大喊着:“哥……我给你磕头了!……”
杨伟回眼一看,长跪着的伍利民又放声重复着:“哥……我给你磕头了!来世我还给你当兄弟!……”
忍不住眼泪涑涑长流着的杨伟,一咬牙,一狠心、绝尘而去……
……
“哥,我给你磕头了!来世我还给你当兄弟!”
幕天席地、苍穹繁星之下,那一声凄楚的喊声依然如同炸在耳边!
杨伟一翻身,这才省得自己仍然是睡在看守所里,一抹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然湿了一片……眼睛里,定格着那幅画面,长跪着的伍利民在喊、在朝着远去的背影喊……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杨伟触电似地喊着,自言自语地喊着,仿佛看着小伍回来了、被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武警绑缚着、被戴着口罩的行刑人一枪毙在的脑后……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回来了,谁也救不了你!”
杨伟抹了一把泪,无力地仰面躺倒,心里泛起苦楚又怎能说得清楚……即便是现在,即便是毒品已经上交了,他依然不希望小伍回来,即便是自首,即便是量刑到最轻,藏毒、贩毒仍然是一个很重的罪或许会是十年、十五年或者更长,或者是一个死缓,漫长的铁窗将陪着他一辈子!这次牵涉的人这么多,或许,这辈子都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他甚至宁愿小伍已经死了,因为重新贩毒被毒贩杀了、因为偷越边境被边防军击毙、或者……或者已经穷困潦倒死在不知名的沙漠里……那样的话,最起码不用自己看着他去死,最起码记忆里留着的,依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伍……
“小伍,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哥再也救不了你了!”
杨伟,躺着的杨伟,无力的想着,无力的流着泪,心中重重的矛盾织成了一团一团……
……
……
四个小时后,省队大门畅开,迎进了一辆特制的囚车,严处长和总队的一干特警列队看着护着囚车进了总队,解押下来的人戴着手铐重镣,蒙着头布被揭掉之后,见到的第一眼是严处长欣喜且释然的脸。
“伍利民!欢迎你回来!”
严处长想了半天,说了句不伦不类的话,追缉几个月没有找到的人,却不料这人最后是自己走进了凤城公安局,大大方方地自首去了。现在连他也觉得侦察方向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