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立过十几次军功!”
“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被杀的人数肯定比立军功的次数多。”
“啊!?”周毓惠掩着嘴惊叫了一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大前年,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郎山,他们保安队协助警察解救被困民工,杨伟在郎山岭还杀了两个人,两个逃犯……嘶……”
黑暗中,那双眸子格外地明亮,眨着看着周毓惠,是林涵静的声音在说:“你害怕了?”
“没有,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躲之唯恐不及,但后来成了朋友,我再没有过害怕的感觉,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很蠢,有时候聪明得要命;有时候很单纯,有时候心机却深得吓人;别人见了他也许会心惊胆战,但我每次见他都觉得很亲切。其实我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试过很多次想了解他,想和他深入的交流,但他一直拒我以千里之外!”周毓惠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怕伤害到你。”林涵静道。
“对,你说得对……林姐,可我该怎么办?”周毓惠这次客气了几分,也许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上次误解他了……男人的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女人一辈都看不清楚。这种男人,除了和他生死与共的战友,他们谁也信不过,那些经历已经铬在他们的性格里了,即便脱了军装,这辈子也变不了了。”林涵静说着,声音里听得出有几分黯然,不知道她的所指,是不是杨伟。
隔了很久,一直发呆的周毓惠猛然觉得脖子里有点冷,一伸手感觉到下雪了,轻轻地说了句:“林姐,下雪了,我们回凤城吗?”
“天还没有亮,我想这次我们帮他,就帮到底吧。下了雪高速路封路,更安全了。没人会来打扰我们了。”林涵静说道。
“好吧!我同意!”
周毓惠看着林涵静,虽然看不清楚现在林涵静的表情,但总是觉得,林姐在那里有和杨伟相似地方,这个疑问一直保持到上车的时候,车灯下再看林涵静有点凄楚的脸的时候,周毓惠猛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林姐,您丈夫,他也是这样的军人吗?”
“嗯!是的!”
“那他……”
“牺牲了……他的性子很野,比我大几岁,一直从列兵提拔到了副营职干部,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他很敬业。有年冬天北疆雪下得特别大,他在组织冬运给养时候,出了车祸,车掉进冰崖下面,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找回了遗体……那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们结婚一年,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周。”林涵静说着,或许是已经时过境迁,或许已是伤心罢了,只是淡淡地说着,只是声音里有些黯然。
“对不起,林姐。我不该提这伤心的事。”周毓惠说道。
“没什么……伤心过后,时间就慢慢冲淡一切了,后来我转业了,离开了部队,离开了让我伤心的地方,现在我倒觉得我有点羡慕他,活的时候是活在理想中、牺牲的时候披着军旗受着万人景仰,不必再像我一样背这样沉重的心理包袱了。”林涵静说着,这次的口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周毓惠试图几次说话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安慰语句,说是不伤心,可几次看林涵静有点发滞的眼神,心下实在是后悔无意中触及了林涵静的伤心往事,这个女人,现在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甚至比自己的身世,还要可怜……
……
……
这个难熬夜终于过去了,夜幕悄悄地隐去,却没有最后天色大白,天空就像凤城处处可见的煤灰,处处是一种压抑的颜色,雪,刚刚覆了薄薄的一层就停了,阴暗的天气却不像要晴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天气又要捣什么鬼!?
景瑞霞在车里咪了一会儿就醒了,外面冷就一直坐在车里等天亮,等雇主兼大姐周毓惠回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就听得突宿舍的门咚地一声开了,杨伟披着衣服冲了出来,出了宿舍门斜着眼看着天空发呆了半天,揉揉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这天怎么睛了!”
景瑞霞看着,故意气他似地说了句:“压根就没下多少,你刚睡就停了……哎,杨哥,这天时可丢了啊!哈……”
“妈的,又被老天调戏了一回,我还以为今天会下雪呢!”杨伟悻悻地说道。
景瑞霞正待问杨伟下一步干什么,就见杨伟的注意力到了门口,一扭头却是一辆厢货车轰隆隆开进来了,这车认识,是饭店里的拉货拉菜车,车一直开到杨伟跟前,车上跳下来的,正是惠扬饭店的大厨师王虎子,门未关就扯着嗓子喊:“大哥,我可把西关农贸市场的鸡蛋都收回来了啊。七百多斤啊!你要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