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松了口气。
允礽心里头火还烧的旺,说完正事又蠢蠢欲动,凑上来欲吻。
胤禛却没了兴致,垂下眼睛,淡淡道:“父子相疑,勾心斗角,这便是天家。”
允礽被这两句话勾起往日被废囚禁之事,头一偏,擦过胤禛的唇,温柔地在他颊畔颈侧细密轻吻。含糊地柔声安慰道:“我们都从刀光剑影里头走过来的,其中凶险岂不胜过现在百倍?生在帝王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非你所愿。”
胤禛只是垂首不语。
弘历天资出众,又有幸得康熙亲自教导,其眼界手段绝非常人可比。虽幼年被他尽力教导,不至于骄傲自满太甚。但他流的是爱新觉罗氏的血,决不能容忍大权旁落。若清朝在弘历的统治下变作一人一言治天下,他的苦心岂不尽皆付诸东流?只是这番打算也无法对他人说出口……他有意维持两个儿子之间脆弱的平衡,令其相互牵制。前两日弘时办砸了差事,胤禛训斥了他一顿,今日便借弘历言语之间调戏宫女发作了他。父子之间算计到这地步真真是无趣。
允礽叹了口气。胤禛学习西学、改革科举、惩治贪官……确是功在千秋之举,他亦暗自叹服胤禛之高瞻远瞩、气魄手段,但胤禛对立储君的态度却令他捉摸不透。
在他看来弘历确乎比弘时适合帝位,胤禛在他面前也隐隐露出此意,却执意不立储君。若说这是因前车之鉴,为何胤禛对弘时弘历坚持一视同仁到苛刻的地步?弘时不论是年龄还是生母身份都胜弘历一筹,胤禛又未曾对弘历表示过偏爱,弘时本就性子耿直,不善矫饰,行事讲话锋芒毕露。兄弟两人也不复往日亲密。胤禛态度模棱两可,朝中众人摸不清风向,渐渐分为两派,万一将来其中一人登基,八成会重蹈兄弟相残之覆辙。若是胤禛暗中敲打弘时两句也好,但他对暗涌之潮流置若罔闻,听之任之。“我爱新觉罗家哪里能寻得如你一般的慈父?莫说先祖,就是先帝仁慈,兄弟们谁没吃过排头?跪一两个时辰已是万幸了。”
胤禛想起跪的容易,眼中带了些笑意,佯怒道:“你竟在这里编排先帝。”
允礽知他并未生气,却也配合着一脸惶恐地道:“臣死罪。”
胤禛被他一闹,心中酸涩无奈渐渐消散。指腹轻轻划过允礽眼下的青黑。“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