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才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那么梅里雪山上的水底棺材呢?冰川上的蛇、女尸与狗头人呢?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许多遗忘的记忆片段,想起尖尖的雪山顶、黑暗的岩洞、满天旋转的星星;想起狗头人深邃的眼睛、翕动的嘴唇、断断续皎的话语……
我隐隐约约仿佛记起了些什么,又仿佛忘记了什么,越想越头疼,紧紧地捂住头,快要炸裂开来了。玄小童的脸如水波晃动起来,我听不见他在对我说什么,只听见风声锐啸,同万千蛇群嘶嘶作响,然后天旋地转,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火烧火燎,唇焦口燥,后背就像撕裂开来了,疼得锥心彻骨,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依稀觉得有人扶起我,将清甜的水一点一点地倒入嘴里,又将冰凉的东西涂在我的伤口。
然后我又开始做起噩梦,一场接着一场,亦幻亦真,漫长知人生。
我梦见南京的夫子庙。梦见元宵的夜里,秦淮河畔彩灯璀璨,我骑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脖子上,周围人头攒动,头顶是五颜六色的星空。一个年轻的女人抬头朝我嫣然而笑,眼角的红痣在灯光辉映下显得那么醒目。
她的脸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仿佛很久以前就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忽然我想起来了,就在上海外滩18号的顶层,就在神秘人初次与我握手的瞬间,我曾在闪烁的幻影里见过这张脸。不知为什么,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如潮的愤怒与悲恸。
然后我又梦见了雪山,梦见了旋转的星空,梦见自己衔着草躺在母亲的怀里,她微笑地抚摩着我的脸,上方是飞翔的风筝,变幻不定的云,以及蓝得晃眼的蓝天。
“妈妈,妈妈……”我似乎能闻到被太阳晒过的青草气息,还有她头发的香味儿。
想要抱住她,她却突然消失了。周围变成了南极,浮冰跌宕。我冷得发抖,心焦如焚,蜷着身子牙关打站,不断地呼喊着她,却没有任何回答。
迷迷糊糊中,有人紧紧抱住我,幽香扑鼻。我埋在那温软的身体里,听着她低声抚慰,柔腻的手掌一遍遍地轻抚我的脸颊,慢慢放松下来,就像层层冰雪融化在阳光明媚的春风里,所有的悲伤、委屈和恐惧都化成了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