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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跋眉间有两道深沉的褶子,他这脑袋瓜子想要相处囚·禁这样的事,怕也是想来想去没有任何办法了。唧唧伸出手,在他眉间褶子上轻轻抚摸,他试图熨平他的烦恼与忧愁。可人心隔肚皮,唧唧这样少了点心眼的人,终究是不明白隔了七情六欲这样大天堑的魔头在想什么。

巽跋被他轻轻一摸,便醒了。

四目相对,巽跋首先闪躲了,他侧过头,沉默不语。

唧唧倒不把这当回事:“敢做不敢当,是什么大丈夫。你说,难道要把我在万魔谷中囚禁一辈子么?巽跋,你要的一辈子,到底要我如何配合呢?”

无奈叹气,他也终于明白,巽跋想要的那个,能说能跳还带着一些柔软的唧唧,在选择无情道的那一刻,终于是脱轨了。

于此时,他也明白过来,当时满天红线、勘破红尘断掉的那根红线另一头,系着个在孤苦无依黑暗中等待光明的巽跋。

“对不起……”巽跋握住他手指尖,人类躯体这样的热,却没办法温暖一个冻僵的无情道统。巽跋心尖隐隐抽疼,他覆下身躯,眼神变得火热且痛苦,在他瞳仁中最深的地方,燃烧着的火焰,正是当年唧唧在冰天雪地里塞到他破碎骨肉中的那颗。巽跋闭了闭眼睛,他咬住了唧唧的嘴唇,像是惩罚一般的辗·转,最后龇着尖牙,咬破他的唇角。

受到疼,却感受不到疼的唧唧,仍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巽跋瞪大眼睛看着他,却终于意识到,天地间最难以摧毁的无情道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大拇指指腹按在唧唧唇角流血的地方,心疼难耐,却又难受至极,他附在唧唧的耳畔,大声叫着混-蛋。唧唧依旧是镜中月水中花的神态,仿佛没有什么波澜,就连巽跋痛哭流涕,他也兴不起什么波澜。真要形容,此刻他便是老僧入定、心如止水。

“对不起,巽跋。”

“对不起……”

唧唧抱着巽跋的头,手指从他墨色的黑发中穿过,他一遍又一遍道歉,却又每一次都觉得不够认真,于是同样的话说了几十遍,巽跋依旧哭着,偶尔也龇着小狼犬似的尖牙,轻轻研磨唧唧的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