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长公主既动了手,为什么会留下姜九怀?
“不对,不应该是大长公主,”元墨道,“凶手恐怕另有其人,这人不能名正言顺接任家主之位,所以才留下一个小孩,便于掌控。”
姜三爷看她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赞许:“难怪怀儿看重你,单凭这份眼光已是难得。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全力查证,可最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先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安排,就在事发之前的头一天晚上,他们秘密命人运了大量的硫磺和油脂进别院,然后谴走了身边所有人。”
元墨睁大了眼睛:“他们……当真是自尽?为什么?”
明明是因为两情相悦而成婚,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先家主性情向来温和,因为大长公主有子,所以一向觉得自己不会接掌家主之位,更有意避嫌,从不沾手家中大事。他时常和我一起读书对诗,尤爱丹青之道。想当年,我抚琴,他画画,我们不知在这池塘边消磨了多少光阴……”
姜三爷的脸上一片怅惘之色,元墨这才知道,他如此尽心尽力扶持姜九怀,并非单单只是出于对晚辈的关爱和对家主的忠诚。
“后来,他娶了明璃公主,头两年,夫妻也算得上恩爱,后来虽说感情略有淡薄,但也不算什么,明璃公主甚是贤惠,主动为他纳了两房小妾在身边。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尽?也正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种传言渐渐出现,他们说,怀儿是妖物附体,生来便嗜血弑亲,六亲不认。”
元墨心脏收缩了一下。
原来,传言那么早便出现了,它先是传遍了扬州,然后传到了京城,几乎整个天下都知道,姜家家主是个放火烧死父母的妖怪。
“为什么不问个明白呢?”元墨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你们为什么就不能问问家主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九怀无奈地摇头:“我确实是想等怀儿醒来问个究竟,可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在那半年间,怀儿迷迷糊糊,身陷梦魇,时常从梦中惊醒大哭,看见灯火便发狂,高喊‘火!火!火!’我千方百计寻来夜明珠代替灯火,他才能入睡。”
“可睡着了也不安份,夜夜都是噩梦与惊呼。等到大半年后,人整个人稍稍清醒些,我们再问起当晚的事,他已经记不得了。”
“大夫说,这不是记不得,而是人为了保护自己,有意将那些过于痛苦的回忆忘记。”
“我想,忘了便忘了吧,忘了也好,至少他能睡个安稳觉了。可是,众人不这么想,众人都认为他是故意隐藏自己的罪行,众人时常逼问他,有时甚至故意点起火把吓唬他……”
元墨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咬牙:“这样对待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