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垂下眼睫,默默地吃着手边的早食,想着,这不过是凡界芸芸众生里最为普通的一个清晨,而她与沉渊,不过是同这镇上的普通百姓一样,坐在这屋内极小的一方天地中,共桌吃一餐早饭,但偏教她生出了沧海桑田,岁月忽晚之感。
几千年来,她经历过生死劫数,遭逢过命途殊变,看尽过血染河川,亦感受过痛穿肺腑,但种种过往,爱也好恨也罢,痴也好怨也罢,辛酸痛楚千难万险,俱是往矣,她都能淡如烟云,抛诸身后,可今时今日,偏偏沉沦在了这一碗清粥的温热之中。
似是百生百世,沉湎自溺,不得救赎。
沉渊手中拿捏着一只瓷勺,看着子歌兀自望着自己眼前的那碗粥出神,眉间一会儿微蹙一会儿舒展,她眼中似有明灭的光影淌过,而嘴角却始终上扬着,勾出一个浅浅的笑痕来。
沉渊不由轻声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子歌被他骤然一唤,立刻回神,欲盖弥彰地心虚道:“没、没想什么啊。”说罢还咬了一大口手中举了半天的豆沙面卷,两腮撑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笑道:“好甜啊,你也吃一个?”
话音刚落她便愣住,嘴里还塞得满满的,但却连咀嚼的动作都在刹那停滞。
沉渊忽然抬手,向她的脸颊伸过来。
她脸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小点暗红色的豆沙馅,贴在她冰肌雪肤的嘴角处,像是皓白雪岭之上落下的一片红梅,红白相应,勾魂慑眼。
子歌心中忽而一动,沉渊温暖干燥的手指已经贴着她嘴边的皮肤轻轻一滑,像是一道清风拂过湖面,吹皱一池春水,泛开几道清而浅的潋滟涟漪。
子歌:“”
而就在她缓神的片刻,沉渊四下打量两眼,像是没有找到用来擦拭手指的绢布,便神情自若地将那根粘着豆沙馅的手指放在唇齿间,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