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页

转眼已是柳条爆枝,温国公最近有些顺坦,又有些不顺坦。

顺坦是因为向来胡天胡地的太子忽然之间仿佛长大了,懂事了。不用温仪耳提面命,就会自己找书看。不顺坦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太子对他的情感似乎有往歪了的方向去发展。纵使舐犊情深,也不至于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亲来亲去。

可是温仪他无话可说,因为元霄只似有若无亲了那么一回。才一回而已,温仪能说什么?而且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就算想确认,想教训,他也无从教训起。从前吧,那些小打小闹,言语误会,温仪当孩子气一笑而过,甚至能拿条板凳逗逗他。

现在恐怕要重新审视一下这段关系。

是否只有君臣。

这不,元霄一脚横在窗边,就着初春阳光,又在看书。温仪看过去,忽然发觉元霄似乎又大了一些。其实这可能是错觉,因为对方已十七了,又不是像小时一般,抽条似地长。但可能温仪在潜意识中,仍当他是那个抱在手里的奶娃娃。

是,他对元霄格外照顾一些,并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素未谋面的太子。其实他们谋过面,只是那时元霄还太小,不记事。躺在床上的日子颇为无聊,令温仪除了吃和睡,便不自觉想到一些陈年旧事。阳光香甜,光影中元霄的影子便模糊了过去,朦朦胧胧间,一个堪堪能站稳的奶娃戴着虎皮帽子,扒着床脚看他。

温仪睡梦之中一惊,翻身起来,那个不知从哪溜进来的孩子就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手里举了块咬了一口的奶糕。见温仪醒了,冲他甜丝丝地笑,把奶糕递给他。仿佛是给了这位漂亮哥哥全世界一样。

那会儿的汤圆多甜啊,梦里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温国公模模糊糊地想,哪里有后来眼中的风霜和寒刀,捅起人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窗子咔哒一声响,不知是不是被停在窗边的鸟给碰到了。元霄起身去支窗子,一回身却发现本来在浅眠的温仪醒了个彻底。先前放在他床塌边的那枝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温仪的角度,看不清元霄在干什么。他咳了一声,对方没理。便又咳了一声,这回元霄看过来了。大约以为他有事,便合上书走过来,“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