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误会。沉香苦笑:“为什么他和别人之间,总有那么多误会?”
“那是因为他身不由己。他是司法天神,如果他是别的神仙,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刘彦昌捧起沉香的脸,凝视他道,“沉香,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他是你的亲舅舅,他疼你,就像疼他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不能恨他。”
沉香只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恨?他怎么恨。
这一生,他怕是只能做一个不孝子了。
“你让我再想想,爹,”他颓然道,“让我……再想想。”
原本风雨交加的不眠夜,恍若故意讽刺似的,在凌晨时分步入沉寂。沉香躺在骇人的死寂之中,连窗外落下一片叶子的声音都传进耳里,与胸腔中的心跳声唱和,一下一下鞭挞着他的良知;睁眼看着窗外天光渐渐亮起,脑海中却还不断重演着山道上那场闹剧,唇齿之间仿佛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雨腥气。
彼时雨濡湿了眼角眉峰,风吹垮了假意虚情,外甥的肮脏、舅舅的伪装暴露无遗,可灯笼早熄,一切都必须隐没在夜色中,见不得光。
他情愿自己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舅舅”。
翌日晨,整夜未眠的父子俩整顿灯笼,再行推车出发。来来去去冒雨走了三趟,总算把五百个灯笼如数运到了员外府。镶着金牙的员外亲自出门置办明天筵席的名贵菜色,家里临时由管家和大嘴巴夫人主事。夫人见了刘彦昌和沉香,大概也知道自己昨天口无遮拦,便连夜想了个赔罪的法子,说要帮沉香做媒,可最终还是被刘彦昌婉拒了。她失望万分,不死心道:“沉香啊,你爹老糊涂了,不懂年轻人心思。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成亲,就来找我,我保证帮你介绍个漂亮媳妇。”沉香唯有挤出一脸干笑,谢过了她。
回到家中,一切如常。神仙来,神仙走,除了他住过的房间,半点痕迹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