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荀生,我现在是朝廷的钦犯,你还敢爱我吗?况荀生斩钉截铁,说,你从前没有嫌弃我,我现在又怎可能计较你是逃犯还是自由身。
彼时,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
况荀生依然将羡芸安置在破庙里。他说他要准备一些盘缠和干粮,然后他们就一起逃离京城,去遥远的南方。
那里山清水秀。那里柳暗花明。
于是,况荀生走了。羡芸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等他。第一天,有路过的行人聊起京城的新闻,说皇帝已经定了董家一百三十六口的杀头之罪。第二天,温度又降了几成,开始絮絮的飘来雪花,是京城冬天的第一场雪。第三天,羡芸想,准备盘缠和干粮原来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够办好的事情,竟然需要花费这么久。第四天,羡芸发烧了,又冷又饿,迷糊中叨念着况荀生的名字,问他怎么还没有回来。第五天,青衣的老尼看见她,给她梳洗,换了装,带她躲过官兵的搜索,离开了京城。
事隔三年。
她们还认得彼此。
老尼说,施主,你可还记得贫尼曾说过的话?羡芸点头,记得,只是,我仍然不能随你走。为何?因为这世间尚有我放不下的人和事。
比如,况荀生。
但那个时候,羡芸也不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况荀生,能不能当面向他问清楚,为什么要置她于不顾。
杭州。
一汀烟雨。几层远峦。
她已经不可以再叫董羡芸。因为董羡芸是朝廷在缉拿的钦犯。她自己为自己更名,唤做忆如。孙忆如。住在杭州城偏静的小巷子里,靠一些缝缝补补的活来赚取微薄的收入。
清贫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