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太后这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出自归德侯府,打小就被娇宠着长大,及笄之年被先帝看上,十里红妆迎进中宫独宠,直到生下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先帝一生后宫都没几个女人,专宠太后,当时也是一段流传了很久的佳话,后宫那几个寥寥无几的女人,根本不敢生其它心思找太后的麻烦,不仅有归德侯府作为后盾,那时候的马奴已经成为大将军,地位腾升,被封了爵位,明里暗里扶着。

加上太后早已生下太子,先帝独宠,没有那个女人敢去触霉头,讨好都来不及,毕竟跟太后关系好了,不定还能多得先帝看两眼。

当时那个林美人不就是么,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整日跟着太后转悠,后面不就转上了先帝的榻,命好生下了个男婴,也就是如今荒淫无度的梁王。

桂嬷嬷知道,太后跟先帝恩爱不假,可心头真正的那个人啊是那个地位卑微低贱的马奴,许是没得到,这一生都是遗憾。

太后这一生何其有幸,生下复杂的世家,入了更为复杂的中宫,却都没见过什么肮脏事,荣升为太后,皇帝孝顺,便更佛了,时不时就想起稚嫩年纪时的往事,一说一个遗憾,愧疚,心酸,向往……倒觉得如今这日子过得是索然无味了。

要不是卿九思两姐弟为寄托,桂嬷嬷真不知道太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老是说,先帝走了这么多年,‘他’也走了这么多年。

只有她这个坏透的人越活越长。当然了,不喝药的其中一个原因确实是太后真怕痛怕苦,当年还待字闺中便是如此。

卿九思怎么会不明白桂嬷嬷的意思,不疾不徐将药碗接过去,舀了一勺递到太后嘴边,轻声哄道,“太后娘娘,你尝尝,不苦的,一点都不苦,臣女这儿有蜜饯呢。”

太后勉强喝了一口,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却又说不出那句‘不喝了’的话。毕竟她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孩子面前更孩子,像个什么样。

眼看着药碗见底,桂嬷嬷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心里想,还是郡主好使,比蜜饯都好。下次要太后喝药啊,看来得先把郡主给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