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他听见,却似入定,未有一丝一毫触动。
暮色四合,晚风吹动白眉银须——他已老,初见那日,那一尊怒目金刚终于老去,终于。
塔下一老和尚道:“点火。”
和尚们的木鱼敲得更响,一声一声高念着模糊字句。
她远远站着,眼睁睁看那火苗癫狂上窜,快了,快了。
她上前去,那些个老和尚便来拦她,却换来她轻蔑的笑。一把扯落了翠绿色杉子,雪嫩的肌肤敞露无遗,和尚们统统避开,口念佛语,让出一道宽敞路径。
又丢开了肚兜亵裤,她本是无牵无挂一条青蛇,如何来,如何去,人间繁琐,何苦忍受。
她爬上木塔,火已燃上他袈裟袍角,她伸开手,抱紧了他,“和尚,你可还记得我?”
他依旧闭着眼,却开口,叹息,“孽障啊,你这是何苦?”
她笑,银铃般脆响,“和尚,我来守着你过奈何桥,孟婆汤要喝得一滴不剩,上阎王殿同判官争,下辈子再不许你当和尚。”
他不语,他眼角湿润。
又听她说:“下辈子,我定要早早将你勾引,入我魔障,爱我至死,免我如此生苦恋,寻寻觅觅,不见出口。”
“下辈子,我再不做最先爱上的那一个。”
“下辈子,你定要遇见我。”
絮絮叨叨,她说许多,许许多多,千万年来有情人未曾说尽的话语,而他一直沉默,沉默坚守,却又一滴滴泪,落在她赤 裸的胸腔,一滴滴火焰般烧进她心里。
默默,缠绵,直至化作了灰烬,一捧灰,分不清彼此。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