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现在不大乐意睁开眼睛。
活了三辈子,我不至于听不明白二师兄的言下之意。
他是良善之人,许是修了几世的福德,得以得道升仙,回过头来拉上凡间不成器的小师弟一把。
将本该蹬腿见阎王的常雪初一脚踢回了人世间。
死而复生一回,已是二师兄为我挣来的大幸,第二回 重返人世,却是……旁人求来的福报。
身下衾被柔软,想必此刻我已然置身于客栈厢房之中。一室静默无声,门外倒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吵闹声,我竖起耳朵仔细辨认了一番——
不多不少,恰好三道声音。
所谓“他们”,我好歹活过三辈子,并非不识情爱为何物,可有一事我是打死也琢磨不明白。
上辈子在我英勇赴死前,江御风眼中震颤不似作假。我切切实实对他存过杀意,前世误解于他,今生又承了他无数关切,归根到底是我亏欠在先,可——
纵然抛开个中误解不提,他与我也是实打实的仇人啊?
江逢春同剑宗的恩怨同样纠缠不清,我实在琢磨不透江御风究竟对我存着怎样的心思。
先是于苍州制造偶遇,后又来到凌霄山庄,按部就班打入剑宗内部,甚至还装作不精武艺。
这是怎样的厚脸皮才能面不改色地演下去啊。
念及此处,我是该向谢陵斟茶道歉,江教主那是在三味真火里淬炼过的本事,不怪他一遇上亲兄长就要吃瘪。
想来这几年间谢陵行事几乎处处都露出千丝万缕的小马脚,也幸亏二师兄短暂抽去我前两世的记忆,不然他甭想瞒得住我。
尽管我不愿去回想,谢陵、江御风,乃至我爹和阿娘,他们或多或少应是都怀有前世记忆的,三师兄他……显然与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