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全城的女子都羡慕她。原来在她回国之前,比起年轻有为的新督军查良,蒋江樵在待嫁女子之中更受欢迎。
杜允慈只想问:代价是家族败落、亲人受害, 如何值得羡慕?这份福气若谁要,她完全不介意转送出去,搭上一笔重金也在所不惜。
而这个洞房花烛夜, 杜允慈根本没等到蒋江樵来掀盖头, 她便径自脱掉了凤冠霞帔、换成睡衣早早地睡去。
中断的梦也在这个夜晚续上了,梦里的她同样在和蒋江樵结婚,她满心欢喜地和他在神父面前交换了戒指、宣读了誓词, 迎接她的却是可怖的人彘。
杜允慈不知道,原来蒋江樵除了人品不行,手段更是极其凶残。由于梦境过于真实,不仅梦中的她被人彘吓得寝食难安,从梦中惊醒的她也连续数日低烧不退。低烧期间她又零零碎碎发梦,她从中隐约拼凑出蒋江樵的出身。
如果说先前用“蒋望卿”这个名字试探他得到的结果还只是怀疑,现在杜允慈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梦不完全只是梦,有些信息确实属实。
由于梦中的自己那些看似有效的举动原来也并没有成功,杜允慈被梦支撑起来的那点期待坍塌掉大半,颓丧的情绪加剧了她病情的绵长,至除夕也没能痊愈。
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被打造成和杜府内一模一样的一小方天内养病,如同困于牢笼中的金丝雀。
蒋江樵则对她这只金丝雀有求必应。即便杜允慈并没有对他提要求的兴趣,他也主动往她面前献宝,无论上海最新时兴的衣装首饰,还是反季的水果,她统统能享受。
说实话,从前父亲在世时,都没能做到他这般面面俱到、体贴入微。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照顾的安稳日子,确实很容易令人忘却悲痛、沉溺其中。
别说梦中的她,现实的她也难免有几次晃神,险些陷入他的温柔和疼惜之中。可吃一堑长一智,梦里的失败打击她的同时也给了她警醒,杜允慈没忘记,她决定不死之后到现在为止捺着性子当他的金丝雀,是为了能逃出笼子。即便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消沉之中。
咽下他喂来嘴里的药,杜允慈盯着窗外尚簌簌下个不停歇的雪,任由他塞了颗巧克力给她。她也没嚼,等着巧克力在她嘴里径自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