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珠就一直叫它吱吱,一叫叫到十一岁。
她知道那两个字不念吱吱,可是黄皮子只会吱吱叫,她喜欢逗它。
现在黄皮子安安静静躺在雨里,像是湿透了的大老鼠,臭美一辈子到死没成人样。
林宝珠突然很想知道它名字那两个字到底是该怎么念。
雨太大,砸进眼里涩得要命,没法继续往后看。
她抓紧了手里的绳索朝前爬得飞快,像只利索的黄皮子。
林大疯子被关的地方并不难找。
客栈就那么大,三楼就那么几个房间,况且林大疯子唱歌的声音总是那么特别。
林大疯子有把好嗓子,一开嗓能传半里地,所以不用来骂林宝珠的时候,她总喜欢唱几句。
虽然永远听不出调,但唱总比骂要好听,抑扬顿挫的,只不过有时唱得连窗外的麻雀都不见了。
林宝珠没想到,大疯子被抓起来后也会有心情唱。
唱的是在教坊司学的乐府诗。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
“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
“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
“赖得贤主人,揽取为吾绽。”
大雨连绵,沿着挑高的房檐在林宝珠身后形成一道晶莹的雨幕,她头发上的水也淌得跟雨帘子似的。她蹲守在眼前这道窗户外,一动不动看着里面唱得专注的林大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