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阶调好时,远处罗汉堂的梵唱停止了。
我同往常一样点亮了屋内所有的蜡烛,擦干净了琴身,然后抱着那把制作完成的琴坐到了素和为我制造的琴台上。
再过半个时辰素和便会到此,以往三百年的每一个同样的时间,他都会来这里陪我,或者看我制琴,或者听我拨着那些连我自己也听不出曲调来的旋律。
今夜也应是如此。
只是转眼两个时辰过去,我始终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从罗汉堂方向传来,而周遭也仿佛安静于往常似的,没有风声,没有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连侍从们低低的谈话声也听不见。
只有韦陀崖上那口钟每隔半个时辰便嗡地自鸣一下。
在第五次听见它鸣响过后,我手里的琴突然一阵颤抖,随后锵的声轻响,自弦丝间飘出阵极其曼妙的音律来。
我吃惊脱手。
琴未落地,被一只手轻轻托至掌心,再蓦一旋转,不偏不倚横架在了我身前。
依旧无人拨弹而自动倾奏着,那无比动听又无比熟悉的曲子。
引龙调。
这一次没有将任何一条龙引来,却只令我脸色苍白,因我面前立着道身影。
整整三百年来未曾见过的身影,却又总是如梦魇般在我幻念中出现的身影。
我以为这次又是我的错觉,同以往每一次所听所见的一样。
但他接住了我的琴,亦用我的琴奏出了那段我朝思暮想的旋律。
“清慈。”于是我抬头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