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时候他应该更严厉一些。事後朱允文这麽想。但他的身体令他做不到这一点。
在听见苍衡两个字从红老板薄薄的嘴唇里轻吐出来的时候,那瞬间朱允文是惊怒的。
惊的是区区一介平民怎会知道这两个字,怒的是他竟然敢当著自己的面这麽说,说得这样直接。
他怎敢当著自己的面这样说?
那是要诛灭九族的。
可是他就那麽轻易地说了,带著嘴角那抹令很多人望之会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却又著魔般如痴如醉的笑。
因此朱允文想,那时候他一定也是著了魔了,著了那笑的魔。
所以,即使是说了这样的话,自己竟然没有怪罪於他。
只是在短暂的盛怒过後,呆呆看著自己胸前被血染红的被缛,然後讷讷地道:「奏些什麽给我听听,红老板。」
「高山流水。」
「甚好。」
那天之後,北岭城里出了一个奇怪的流言。
说是有人见到了鬼。
那是一个没有风也没有下著雪的深夜。有个赌徒,叫王三的,在赌坊里输得精光,所以把自己灌得烂醉,一个人摸黑往家里赶。
赶著赶著,王三冷不丁看到西面一条小径上有个一身红衣,手里提著个血红色包裹的女人正慢慢走过。
这本也没什麽特别,怪就怪在,那女人在朝前走了一阵後,忽然停下来不走了。
停在一间茅屋前,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笔直地站著,像根树桩。
只头朝前微微地倾斜,好像透过茅屋的窗子在朝里张望著什麽。
当时仗著酒意,又见对方是个单身女人,於是王三起了歹意。
夜深人静,酒气上涌,人总不免容易心猿意马,何况一个刚刚输了大把钱钞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