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种起伏跌宕的调,在房间里兜兜转转,像是缓声在同他说著什麽。
於是他用力拍著床大声道: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撵出去!!
片刻,
门外响起下人的话音:回爷,人一直都在外头,没有爷的吩咐,小人不敢随意放他进来。
这叫朱允文呆了呆。
从府邸大门到内堂,三进三出,隔著至少六道门。
六道门外,为什麽这琴声听起来会这麽近,近得好像就在咫尺之内。
疑惑著的时候,琴声断了,很突然。忙挣扎著起身推窗朝外看,窗外一片风卷著一地的雪,白茫茫,朦胧胧。
隐约一道鲜红色的身影在雪地里闪了闪,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雪地里一长串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些许细微的琴弦声,似乎不舍从这苍白的世界里立即离去,绕著窗棱轻轻流转。
那之後好些天,朱允文没再听见有任何琴声从远处那座楼里传来过。
依旧整日整夜地喧闹,依旧丝竹缠绕著欢笑。
却再也没有听见过那种彷佛淡淡说话声般的琴音从那地方响起。
一天两天三四天,五天六天七八天,时间弹指刹那,对於床榻上的人却如同亘古般漫长。
朱允文在床上用漫长的时间粘著那只如意的碎片,听著远处阁子里的声音。
有时候他的妻妾会来探望他,她们用那些熏满了胭脂香的手指抚摸他,彷佛在紫禁城他的寝宫里那般。
他想回应,可是做不到,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就如同手里的如意,勉强拼凑出来的完整,终究布满裂痕。
但他没办法同那些女人说。她们看著他,眼神却不知道在看著什麽,他害怕那种眼神,在每次她们用那种眼神望著他的时候,即使她们温柔地在亲吻著他的脸颊,他的手背,他的胸膛……
他惊惧地发现自己的手在同他的一样萎靡和颤抖。
於是流泪,於是看到一些失望,或者更加不好的东西,从那些女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