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摇摇头:“我绝不会找她。”
“陛下也有自己的妃嫔。”
刘子业突然狂躁起来,用力拍着她的床榻,声音歇斯底里:“她们一个个都要害我!我找她们做什么?!”
“那你找我做什么?!”刘英媚也急了,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刘子业却萎靡了,像是要哭:“只有阿姑懂我。”
刘英媚心里想笑,可泪水不争气地一串串流了下来。
她顿时难以自制,涕泗交流,哭得狼狈,拿帕子掩着自己的脸,好半天才勉强能够说话:“妾不懂陛下的心思,妾是何迈的妻子,妾只想回家。陛下……我只想回家。”
家里夫妻同床异梦,可江乘县里,她好歹还是公主,还是尊贵、安全的、有人的尊严的。
刘子业过来抱住了她。
刘英媚的哭泣仿佛都一下子给他扼止了,她紧张得浑身打颤儿,却哭不出来了。
少年人的骨骼发育了,手指关节一节节都很分明,能够被感觉得到。他的肌肉也刚刚变得硬朗、有力,叫人心生畏惧。
可他又是暖的,是贴近的,是活生生的。
刘英媚的害怕、无助、绝望,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依靠——如梦泡影的依靠——可是一时间,她绝望地认为:只要有一个依靠,那也是好的。
她无力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会发生什么,她大概也无力反抗——他是皇帝,暴戾的皇帝,无礼无法的皇帝,不顾清议的皇帝,杀人如麻的皇帝——只要她还舍不得这条命,她就不敢怎么样,不敢反抗。
戴法兴的血,刘子鸾绝望的“愿身不复生王家”,把她的骄傲打入谷底,打入黑暗——一如这样一个晚上,东宫寝卧里,煌煌灯火下,刘英媚内心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