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过正午。黄花梨木雕化屏风挡住越水而来的大半日光。云崖馆中波影斑驳,落在二人的绣饰通草的氅衣上,若鱼尾摇水草。
成妃望着那前面渐消的人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在屏风后的圈椅上坐下来。
“成姐姐为何叹气?”
成妃摁了摁额头的,疲声道:“婉常在的孩子出生了,我这心里又是喜欢,又是担忧。喜欢的是,阖宫的人终于不再只盯着咱们大阿哥,你是不明白,皇上发天花的那一回,我真的是要吓死了,半刻不敢让他离开。就怕皇上的那些兄弟起什么心,要拉我们孤儿寡母下水。如今啊……二阿哥到是出生了,我又怕,皇上不会像从前那样喜欢大阿哥……”
王疏月笑了笑,弯腰轻拍她的手腕。
“大阿哥生得像皇上,又勤奋懂事,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其实,说起孩子的事,我也有些不解你的地方……”
成妃拉住她的说,“来,坐下说。”
王疏月没有推迟,侧身在她对面坐下,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平声道:
“皇上行五,在先帝爷那一朝的成年皇子中,也算年长,可为何后宫会如此空虚呢。”
成妃望向窗外,目光有些落寞。
“皇上……从前对内院的人和事都很淡,要说喜欢谁,也就愿意和淑嫔多说几句话。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原因,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不敢凑上去惹烦恼。”
王疏月低下眉目来。
芙蓉绣的罗帕在手指之间来回绞缠。
“是因为太后娘娘吗?”
成妃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真是个通透人啊。皇后是太后娘娘侄女,顺嫔也算得上皇后的族妹,至于我……我们绰罗斯氏也是沾了皇太后的光,才出了一位封爵的台吉(这是个清朝蒙古的爵位,位次于辅国公)。我们这些人,都是顺太后的意思,来伺候皇上的,皇上实则都不喜欢,我听皇后娘娘说过,皇帝和老十一他们不同,他通晓汉学,对入关后的满汉关系也有自己的看法。我们这些女人,放着也就是怀柔蒙古,很难真正入皇上的眼。至于淑嫔,她父亲在先帝爷那一朝就被砍了头。皇上也许因此对她还算怜惜。愿意多见她几眼。但这一两年啊,看着也是淡了。所以和妃,太后顾忌你,多是因为你的出身,还有你这淡淡的性子,她拿捏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