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捏着银刀弯下腰来, 示意纪姜将灯挪得矮些。纪姜屈了一膝半跪下来,膝将触地, 便听到榻上的人唤了她一声。
“纪姜……”
纪姜的一怔,抬眼见顾有悔虚睁着眼,正望向她。
“你说。”
顾有悔侧了些眼。“王沛……你我兄弟一场, 如今,若我活不下来,你得帮我,送……纪姜回帝京。”
王沛道:“胡说什么,到了我这里,会让你死?忍着!”
郎中抬头对王沛道:“将军,摁住了,这个伤处后面是脏腑要害之处,不能错分毫。”
顾有悔咳笑了一声:“你……尽管下刀,要叫一声……我就不是你顾……小爷。”
刀剜烂肉。
纪姜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听说过。烫过了火的银刃切入人的皮肉之中,人手用力一挑翻,就露出了嫩红色的底肉,乌色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顾有悔的胸口猛地挺起,疼吼之声哑在喉咙里。王沛忙站起身,拼命将他的身子摁了回去。
“快,拿东西来接着。”
七娘已经吓得愣住了,双腿颤抖着一动也不动。纪姜忙侧手拖过案上的一张白布低手放到地上。
“顾有悔……”
顾有悔胸口上下起伏,牙关咬紧,硬是一声都没有出,头顶渗出的冷汗将额发润得湿透。这无疑如同千刀万剐的酷刑。纪姜低头凝着那一块一快被切削下来的无红色的血肉,不由得地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