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悔走后,宋简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个梦。
同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她有一身伤,靠在黑青色的墙壁上,跳跃的灯火切割着她的影子。她话至一半,却因难受,而不得全述出口。
宋简走到她身旁,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久了,他的脖子有些发僵,索性靠着她,撑腿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瓷盏是我的东西。”
纪姜咳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说着,她闭上眼睛,“你从前画梅花的时候,喜欢画斜枝,这很奇怪,都说梅花高洁有品,你却觉得,干弱枝蜿,才有风流之美。”
说着,她顿了顿,侧头望向他,“我记得,你以金缮残瓷之时,常掺以青金石石粉,缮处有石脂,见火则有星点之光。”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春墙之后漏出的细风,徐徐地铺展开金玉满堂的过去。
离开她以后,宋简已经很少再鉴金石,缮残瓷了。一是青州军政之事繁忙,这些东西在手边,总像是鸡肋,二是没有人明白,这些清冷高傲的艺术背后,他隐秘的表达欲望。陆以芳看不懂,宋意然也不能理解,陈锦莲之流就更不用说了。
“爷,您在想什么。”
她的话,将宋简的思绪拽回。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没想什么。”
他侧过头来,鼻息就在她耳侧。
“你帮了意然,这份恩,我记,但……”
“你想说,恩仇不相抵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鼻尖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