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倏地一阵抽搐,身子剧烈颤抖着。她枯瘦的手指徒劳地绞着床头的帷幔,干裂的嘴唇如涸泽之鱼般张合着,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大胆而放肆地坐在象征至高权力的雕金凤椅上,君莲舒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椅子上,微微侧过头来,直视着床上那双悲怆而怨毒的眼睛,微笑着说,“您是在恨我么,母王?瞧啊,您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毒,就像我曾经——我曾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你。”
君莲舒每一字都说得清晰平稳,只是嘴边的笑意却越来越阴寒放肆。她说,“母王,你为什么不在十七年前就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女王的眼睛倏地暴睁地老大,布满血丝的眼中划过浓浓的不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她喘息着,似乎要争取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望着君莲舒良久,才沙哑模糊地说了一句:
“放过……你姐……”
‘放过你姐’——这是文德女王一生中说的最后一句话。
君莲舒冷眼看着女王的气息渐渐消失,直到尸体僵冷,她才突然嫌恶似的蹙起眉头,轻笑一声,“你都死了,我为何还要听你的?”
七岁这年,君明颜躲在殿门外,亲眼见证了那女人弑母的一幕。
当那个一身血红戎装的女人握着长剑,缓缓踏出凤君宫时,君明颜有些局促无措。
“亥时三刻,于凤君宫,吾王薨,传位于敏王。”君莲舒清冷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没有一丝悲伤。
随着沉稳的步子声声回荡在寂寥的大殿,渐渐清晰,黑暗的阴影缓缓在她脸上褪去。那个骄傲无情的少女高抬着下巴,每一步,都像要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踏出一个深沉威严的脚印。
血红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她缓缓走到君明颜面前站定,朝他伸出纤长素白的指尖,殷红的唇瓣弯成一个嘲弄众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