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湉看着她一项项的流程,直到阮阮顺便把眉毛都修完了,才终于等到了老佛爷继续开口。
“我说不清楚。”阮阮道。
“那就慢慢说,这个我有经验。”唐天湉把她往旁边推了推,“等我十分钟,咱俩躺床上谈。”
女孩子总有这种时候,需要和闺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那些明白的,不明白的心思掰开了揉碎了,真真假假地全细说一遍。
阮阮在等唐天湉过来的时候还想着,许多事情没确定,不要急着说。
但等唐天湉和她头对头地躺下来了,宿舍的灯一关,四下寂静,阮阮想到江雪那张脸,脱出而出:“她变了,因为我。”
在这个学校里,许多时候,阮阮都会觉得,大概没人比她更了解江雪。
还水事件之前,了解她独特的气质和吸引力,还水事件之后,了解她的缺陷和矛盾。
她生长在一个要求她规矩而完美的环境里,她变成了一个规矩而完美的孩子和学生,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渴望打破这种完美。
就像在同一个同等重量的自己做拉锯战,就像一个浑圆的蛋壳裂开了一道无法修复的缝。
“这是她为什么抱我的原因,”阮阮道,“我又胖又松垮,我一看就对自己缺乏管理,我因为低要求所以面目和善,任谁拥抱我,我都会报以微笑。”
“她羡慕我这样的人,她渴望我这样的人,她喜欢但也讨厌我这样的人,她想要变成但也抗拒成为我这样的人。每一次我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要把那些忽略了的问题拉出来鞭笞一遍,每一次我同她笑,她都挣扎在安全区的边缘,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这是她起初对我冷漠的原因。”
“后来我不想理她了,她自然是愧疚的,但愧疚和歉意不足以让她这种人反过来日复一日地接近我,要想打破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只有对自我深切关怀的力量。她看着我的背影,问自己,你失去了什么,你将永远不会拥有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感觉到彷徨和痛苦……”
“因为自由。”
阮阮笑了笑:“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自由女神,但有些人就是这么好笑,长了快二十年了,自我意识终于觉醒了,却偏偏要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个依附,不然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走。”
“总不能某天一睁眼,就突然不想洁癖了,突然不想吃健康食品了,突然想笑了想哭了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