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还……”

“知道归知道。”刘协打断对方的话，神色平静道：“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太常每日给吾讲学，说的都是书中内容，很少提大势。可即便太常不说，我也知袁绍已经距守冀州，曹孟德和吕布在兖州交兵，还有徐州的刘备、幽州的公孙瓒，细数天下，满目豪强，我这草包皇帝，又能叫得动几个？”

见他如此直白地说自己，皇甫嵩有些不忍，忙道：“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您是大汉正统，世人的心还是在您这边的。”

刘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太常不必安慰于我，协三尺微命，所仰仗的不过祖宗遗德，如今就算有心施展，无奈困于人手，无力回天。以我看来，唯有东归洛阳，彻底脱离李傕，方为上策。”

皇甫嵩与杨彪对视了一眼，目中皆是震惊之色。

事实上，他们这些亲天子的重臣曾不止一次地讨论过回洛阳一事，可是李傕郭汜兵强马壮，这个想法不切实际，所以暂且搁置。刘协今年方才十四，长于深宫之中，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他是哪来的胆量眼界提出东归的？

此时杨彪也坐不住了，不禁问道：“陛下，东归乃是大事，李傕现在把持朝政，我们当徐徐图之……”

“徐不了，”刘协摇头，“我知太尉意思，但如今天下初乱，汉室民心未失，若不把握时机，尽早站住脚，等他们在地方经营久了，就由不得我们了。”

“至于李傕那边，解决也好解决。他现在无非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他与郭汜两个，实属碌碌无能鼠目寸光之辈，朕就在他们手里，已经一年多了，可见两人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要有外力推波助澜，相信让他点头并不困难。”

刘协对着杨彪皇甫嵩一通侃侃而谈，直把两个大臣说得心动不已。

皇甫嵩注意到小皇帝口中的“外力”，忍不住继续追问。

刘协停下话语，突然，深深地弯腰行了个大礼，动情道：“太常太尉，朕知晓王室如今风雨飘摇，但请你们相信，只要我还在一日，定竭尽所能匡济天下。所以，还望你二位如酂侯留侯，助我一臂之力，重振大汉基业！”

酂侯萧何，留侯张良，乃是汉朝所有臣子的榜样，都是随高祖打天下的肱骨之人。如今刘协以此提出请求，胸中所图不言而喻。

他如此情真意切，说得皇甫嵩杨彪也心情激荡，双双回道：“臣等不才，愿为陛下赴死！”

刘协亲昵地扶起二人，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好歹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