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沧别无选择,当然是要听。
于是长琴重又在亭中席地坐下,她也重新攀上了屋顶专用席,低头只见他宽广的衣袂与下摆铺开满地,乌发翻波,像水中盈盈托起了一朵青莲。搁在琴上的双手玉一样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漂亮。
这样的漂亮底下掩着何种心肠,过去她从未猜想。
长琴所讲的故事并不出奇,无非便是那小姐化作厉鬼之前的生平旧事,却同街头巷尾流传的版本有着根本不同。
依他所说,小姐本是无心自尽,怎奈人言可畏,连父母至亲也责备她不知廉耻,失了清白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小姐殒命时年未及笄,还在豆蔻枝头却纵身做了春泥,只因生不如死。
“……之后小姐魂魄被人封印,数十年来不得离开此宅。在下既要借她宝地栖身,便随手予了她自由,要泄愤报复都随她的意,也算一桩公平买卖。”
“然后她就去城里抓人玩儿了。”
夙沧从他背后倒挂下来,神情幽幽的很是哀怨,“还抓掉了我的胳膊!先生,这其中曲折你早就知道。”
这句话语气沉笃,她已不指望长琴否认。
“是。沧隅是为我放出的鬼魂所伤,我一早便知。”
一曲奏罢,他终于回首望向她。初时眉眼里还盈着点温润的笑,渐渐淡下去,最后就成了阴冷寒凉。
“所以我也一早便说过,‘姑娘去留随意’。我纵容厉鬼伤人是一时兴起,救你性命也是一时兴起,难保往后不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