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我发觉库洛洛并不是要从那面小镜子里观察他的后脑勺到底有没有被我剪出一个坑,他在看我。
这认知像一柄鼓槌一样敲在我心口,我手里的镜子突然变得很沉。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迅速退潮的海水,露出那些隐没着的黑色暗礁,瞳仁渐渐变大,他的上唇有一点点翘,好像含着一句随时都可以说出来可是又一直不想说的话。
洗脸池上放的香皂,库洛洛头发上的香波,混合着一种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气息,不动声色的蹭着我的脸颊和耳朵,让它们一点点变红了。
不再敢看镜子,我垂下头,把手里的小镜子放在洗脸池边上,用毛巾掸掉库洛洛肩膀上的碎头发。
好在他的脖子后面还是有一个桃子型的小尖儿,并没有因为我拙劣的修剪而消失,这点让我觉得庆幸。
“剪好了。”我说完这句话,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种声音像是——就像是小猫在咪咪叫着撒娇。
我停下左手的动作,把右手按在木椅的靠背上,拇指和食指反复磨蹭着光滑的木头,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咪路?”
“嗯?”
库洛洛抬起头,微微转身,抓住我的手腕。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的那一刻,我一松手,毛巾跌落在地板上。
他把我的手掌抬起来,一寸一寸的向自己拉近,贴在自己的左耳上面,然后静静的从镜子里看着我。
我的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响声,像是有个软木塞突然被拔出来,细小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向着瓶口涌去。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从我的左手传过来,我的手心开始出汗,开始发抖,那种奇妙的让人紧张到害怕可是又有点快乐的感觉如同一棵快速生长的藤蔓,顺着我的手指向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