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铁梯冰冷的扶手上好一阵子,娜娜突然说,“飞坦,我妈妈死了。”

在飞坦能够理解、并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之前,娜娜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你知道么,她为了一只跳蚤杀死自己。”她像是在说一个疯狂的笑话,“她昨天在头发里发现了一只跳蚤……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她让爸爸和我一起,跟她一起‘有尊严的结束’……”娜娜哽噎起来,“什么贵族最后的尊严和体面?我们早就不是贵族了……呜呜,飞坦,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飞坦这时豁然明白了,娜娜身体周围缠绕的那层隔膜,名叫“贵族的尊严和体面”。他也忽然明白了第一次见到娜娜一家时让他不快的东西是什么。

他对那不快的回忆很快被打断,因为娜娜抱着他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把脸在他肩膀和胸口上反复蹭着。

这种奇妙的、突如其来的、在最荒诞的梦里也不会出现的亲密让他手足无措身体僵硬。

娜娜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从她的领口跑出来,像两只温暖的小手那样拥抱着他。让他不能思考。

如果库洛洛父母的死讯不是刚才到来,那么娜娜现在抱着的,还会是他么?

飞坦想。

……也许还会是他。

因为库洛洛比娜娜小两岁。比起慧黠可爱,经常语出惊人的库洛洛,同龄的飞坦在那个特别的时候显得更加可靠。

在十几岁的孩子们看来,一两岁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后来飞坦跟库洛洛回忆起这一天,才发现,看似柔弱的,趴在他肩头寻求安慰的娜娜,在等待她母亲的死讯的娜娜,其实一点都不柔弱。那孩子其实有种与生俱来的、近乎冷酷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