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从这湖泊形成之后第一次有人在湖上划船。

今天有可能是阴天,因为虽然天已经亮了,可是看不到太阳,湖面上的雾气犹如轻纱一样笼在那些黑色影子周围。

库洛洛和我面对面坐着,一人一支桨。划了几下,小船在水里转了几个圈,又向岸边漂回去。他笑了笑,让我小点力。

我很快掌握到要领,用和他相当的力气拨动船浆,小船在湖面上划出两条水线向湖心划去。像是要把湖水裁开。

越到湖中心,白雾越浓,我终于看清那些黑色的影子原来是从湖底露出的高大树木的树枝。

四周只有我们划船时木浆激荡起水波的声音,连一只早起的飞禽或是昆虫都没有。这些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让我不想也不敢说话。湖面上没有通常湖边常有的水腥气,而是树林里才有的树木香味,令人迷惑。

库洛洛身边也有薄薄的雾气,他仿若坐在云端,显得很不真切,让我想要努力看清他的脸。

他似乎也想努力看清我。他弯下腰,把木浆放进船里,低声问我,“停在这里?”

我轻轻答应,也把木浆放好。

这湖面上静谧无比,太阳渐渐升起,白雾缓缓消散,湖水的颜色透了出来,是深绿色。露出湖面的树枝,上面的叶子早就掉了,树皮也已经剥落,白得好像象牙或是麋鹿新换的角。

我们默默在湖心坐着,太阳终于升上中天,这时,几缕阳光仿佛利剑一样刺透云层,直射在湖面上,雾气在这一霎那迅速消散,好像渔夫收回的网。

我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镜面一样的湖水上,船舷下是一眼能够看到底的数十米碧绿通透的水,十几年前在地面上让人需要仰视的参天大树,如今沉入水中,那些在若干年前被淹没的树林纤毫可见,树干上的斑纹凸起,如同巨大的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