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哈哈一笑:“好啊,你们当然可以现在杀了,只是终将有一天,会有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的人,带着我大晋的铁军,再次出现在这里的,到时候,你们再也不可能用这种诡计得逞了。打正面的本事,我想我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到时候你们有足够的自信跟我北府大军决战就好!”
慕容氏诸将一个个为之色变,确实,刘裕后面五百步兵几乎全灭三千燕军最精锐的步骑,连慕容凤这样智勇双全的猛将都没占到任何便宜,燕军开始大败北府军的那股子豪情,几个时辰之后就烟消云散,也正是如此,这些人才如此痛恨刘裕,必欲除之而后快。
慕容垂干咳了两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有一边的桓玄冷冷地说道:“吴王,此人目空一切,必不会为你所用,不如早除之,北府军如果没了刘裕,也不过一盘散沙,破之不难。我们的事情,他知道太多,绝不能放他再生还晋国。”
慕容垂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你们的想法,我都清楚,刘裕,现在你是我的客人,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的俘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慕容垂一起骑马去吹吹风呢?”
此言一出,人人脸色大变,就连刘裕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料到,自己面前的敌军主帅,居然会这样提议,而慕容垂的诸子们更是急得抱拳的抱拳,下跪的下跪:“父王,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慕容垂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跟我的贵客一起出去转转,吹吹风,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英雄好汉,老天不会再让别的英雄好汉步之后尘的,若我真的也命丧于此,有这么多猛士陪我一起上路,又有何憾?刘裕,去否?”
刘裕的嘴角抽了抽,这一下,他终于和慕容兰四目相对,伊人绝色的容颜之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虽然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可是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伤感,刘裕的心下雪亮,这个异国佳人,早已经对自己芳心倾许,若不是立场对立,加上自己和王妙音有婚约在先,又何至于这样与自己苦守多年,却是爱字在心口难开?为了打消自己的冲动念头,她甚至搬出自己的情敌,作为自己留下的一个理由,对于一个痴情如此的女子,还能如何?
刘裕叹了口气,避开了慕容兰那热切中带着哀伤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内心里开始剧烈地斗争起来,确实,要杀慕容垂,希望渺茫,更多的也只是自己不甘心这次的战斗,乃至这次的北伐失败,所作的最后的绝望的斗争。慕容兰说得对,只有留下有用身,才会有未来,才会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当刘裕重新睁开双眼时,慕容兰已经重新骑上了自己的那匹伤马,而全身纯白如雪的那匹西河天马,则立在自己的面前,慕容兰轻声道:“你受了伤,骑我的马吧。我们去见我大哥,刘裕,不要逞强,如果你不想暂时归顺,就不要开口顶撞我大哥,他虽然惜才,但你今天让所有我大燕军将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如果群情激愤要杀你,我和大哥也保你不住。”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翻身上马:“我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二人这样骑马并行,缓缓而前,就在战场上的近十万燕军的注视下,一路骑到了小岗高坡之前,燕军的中军卫队,从岗上排下,足有三里之长,人人精甲曜日,持着步槊,交错而立,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戟门。
刘裕冷笑一声,从马上翻身而下,他没有拿自己的百炼宿铁刀,空着双手,披着虎皮,昂首挺胸地大步而前,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也暗自松了口气,本来她一直担心如何说服刘裕放下武器,毕竟若是刘裕真的在慕容垂的面前行刺,到时候自己该如何是好,连她自己都不敢去多想。
慕容兰紧跟在刘裕的身后,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屏息凝视,生怕哪个卫士得了某人的指示,借机刺杀手无寸铁的刘裕,确实,一路之上有十几个家伙盯着刘裕,眼露凶光,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真有那么几个人想要把长槊刺向刘裕,但只要一看刘裕那满身的血迹,魁梧如山岳的身形,还有跟在后面的慕容兰那冷厉的眼神,这些本是豪杰的鲜卑壮士,也都打消了危险的念头,一边喊着恭迎兰公主,一边撤开了自己手中的兵器,让开直上小岗的通路。